他的脸很端正,是那种露出额头也无所谓的帅哥,只是满脸不耐烦的神色。
「谢谢。
请问是江先生吗?」江万载眉头紧锁,打量着我,微微点头。
「我来应聘穿孔模特。
」我展开那张皱巴巴的传单,指着他留的联系方式和地址。
他嗤笑,赶虫子似的挥手,「一边玩去,小孩。
我不招未成年。
」「我不怕疼,保证不乱动!而且月底就满十八了,」我急忙掏出身份证,「报酬少给点也行,求你考虑一下吧。
」他盯着我破破烂烂的校服,眉毛拧得更紧,「缺钱?」我抿起唇,将袖子藏在背后。
前段时间被混子们找茬,打架的时候摔破了,还没来得及缝呢。
「咕噜噜。
」我编好说辞之前,肚子先响着抢答了。
空荡的小巷里,饥饿的哀鸣突兀不已。
江万载似乎很纠结,最终还是拉开门。
头也不回,却对我勾勾手指。
「进来。
」我生怕他反悔,亦步亦趋地追上去。
屋子里香气扑鼻。
锅里温。
...
饭吃到一半被打断。
「喵。
」猫叫声从窗外传来,接着是肉肩拍击玻璃的响动。
「真麻烦。
」江万载抱怨着,却大步流星地去打开窗户,再倒好猫粮和水。
橘猫跳窗进来,在他脚边绕来绕去。
自然又熟练,像个惯犯。
哪怕只经过短短时间的相处,我也明白了一些事:江万载话少,人好。
只是长得严肃,沉思时会皱眉,还习惯性露出凶恶的表情。
与其说是不爱笑,不如说是不擅长笑。
比如现在他一边观看猫埋头干饭,一边嘴角抬升了大约一个像素点。
猫被他喂成煤气罐罐,像一辆橘皮重型卡车停在面前,江万载却仿佛突然变成瞎子,对此视而不见。
「几天没见,都瘦了。
」他念念叨叨,重新添满猫粮。
虽然把这个形容词安在眼前壮硕的男人身上,很奇怪。
但是我居然觉得他有点…可爱。
我情不自禁地抱住膝,和他还有猫蹲在一起,「它叫什么名字?」江万载蓦地脸色一变,「不。
...
翌日。
再度推门而入时,江万载仍在工作。
我担心打扰到他。
蹑手蹑脚地坐下。
比起穿孔过程,我对他本人更好奇。
他穿着黑色高领衫,领子的位置刚好能遮住喉结。
衣服是紧身的,包裹着肌肉分明的胳膊,袖子挽上去,露出的一节小臂血管凸起,随着他的动作,如同一条条青色小河奔涌着。
江万载转过身,被皮带箍出的窄腰便映入眼帘。
我心一跳,蓦地移开视线。
客人是个红毛,正侧躺着打耳桥,不知道是为了转移注意力还是单纯无聊,大大咧咧地向我搭腔。
他笑得暧昧,「小同学的视线可真火热,我在江哥边上都要被烧着了,但他身材确实带劲…嘶,疼疼疼!」江万载按住他,冷声警告,「别胡说,也别乱动。
」「让人看看怎么了,真抠门。
」红毛似乎和他很熟,不甘示弱地回嘴,「一天到晚裹得严严实实,保暖做得比我太爷都充分。
」「完事了,起来吧。
」江万载收拾。
...
晨光熹微。
窗外传来扫雪的沙沙声,也清扫了残余的梦境碎片。
为了避开养父母和沈千夏,我向来都是早早就出门了。
海市的冬天,漫长到令人绝望。
才十月中旬,初雪就迫不及待地降临。
亮晶晶的雪花无忧无虑地飞舞着,整个世界闪闪发光,纯洁如崭新的水晶球。
如果不是饥寒交迫,我应该会有心情欣赏一番。
上学路上,我缩起肩膀,用力***双臂、向掌心哈气,牙齿打着战杵到早点摊前。
「金姨,要一杯豆浆,一个肉包子,」我冷得不停跺脚,查完余额又改口了,「包子还是要白菜馅的吧。
」金姨在弥漫的蒸气中抬起脸,望着我身上单薄的秋季校服,止不住摇头,「哎,老沈也真是。
」我是抱错的孩子,街坊邻里人人皆知。
沈千夏回来之前,养父母就对我很冷淡了,毕竟我和两个人长得完全不像。
养父怀疑我是出轨的证据,养母被白白冤枉,有火没处发,就冲我撒气。
...
「腆着个脸寄居这么多年,害人精!」「给老子赔钱!」似乎没人记得,来到这个家并非出于我的选择。
对于养父养母而言,关于我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了,寻找亲生儿子才是正事。
上个月,沈千夏和他们成功团聚,也带来我的亲生父母双亡的消息。
我在沈家的处境变得比过去任何时刻都尴尬。
早就超过了能送进孤儿院的年龄,放家里看着又碍眼。
处处惹人嫌。
不过自从进车行当学徒后,能得到一点点钱。
他们认为留着我还算有点用途,暂时搁置了赶我走的事。
金姨叹气的原因,估计是听说了养父穿走我的冬季校服去工地,丝毫没考虑我并没有其他棉衣。
我无话可说,只能苦笑。
她为了支撑早点摊日夜操劳,还有精力关心我,我已经很感激了,不能再奢求更多。
比如从天而降一件棉衣之类的。
「小秋,拿着。
」金姨递给我的塑料袋里,除了包子和豆浆,还装着一个茶叶蛋。
我用。
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