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安,大兴城门下。
盛夏骄阳似火,打在谢昭颜身上,可她的目光落在不远处,心底却一片冷涩的苦意。
胭脂铺前,她的夫君裴宴臣正温柔地替谢知微揉着脚踝,抱上马车离去。
出门时,谢知微耀武扬威的话还在她脑海中回荡。
“抱歉啊姐姐,宴臣今日不能赴你约喽。
你梳妆台上的胭脂我用不惯,他心疼我,非要盘个胭脂铺送给我。
”“不过,姐姐一介深宅妇人,想必也没什么重要事非要宴臣陪吧。
”出神间,黑压压的兵马已踏至城门,谢家旗在苍穹下猎猎飘扬。
她深吸一口气,向头马上的老将军抱拳行礼。
“前木兰将军谢昭颜,前来接回镇北将军谢云麾、军医崔若华遗骸!”悲怆的声音响彻城门。
老将军下马,亲自将一方木盒交到谢昭颜手里,浑浊的眸子里满是痛惜。
“你爹娘在边疆时总遗憾,说没机会亲眼见你成亲,不知女婿如何,嫁入景渊王府后过得好不好。
”闻言,谢昭颜再。
...
只要事关谢知微,就全都成了她的错。
“我夺她之物?”“我夺了她何物?是她受我谢家收养却不知满足,装腔作势冒充我的身份,夺我军功、占我家业,如今就连你……”“够了!”话没说完,就裴宴臣冷声喝止。
“若不是你冒充知微的身份,谎称自己是当年在雁门关救了我的木兰将军,景渊王妃之位,怎么也轮不到你!”字字如淬毒的刀凌迟着她的心,疼得她眼眶一红。
她曾是随父戍守边疆,大梁的第一位女将军,被圣上亲封“木兰”名号,怎会屑于冒名这等卑鄙之举?她和他成婚三载,有回她半夜突感风寒,本远在邻地巡查的他连夜策马五个时辰,赶在破晓前携着名医和补品出现在她床榻前。
两年前,两人往西山狩猎,突遇狼群,裴宴臣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,挥剑与狼群血战时,仍不忘回头安慰她别怕。
她曾是他舍命相护的人,他是她浴血沙场,九死一生也要归来的信念。
可如。
...
“啪——!”话音刚落,一个巴掌狠狠甩在谢知微脸上。
她不可置信捂着脸,面色扭曲一瞬,却在瞥见谢昭颜身后的刹那迅速压下,跌坐在地。
“这谢府是我牺牲的爹娘留给我的,即便姐姐打我,我也不能给你……”下一秒,一只大手从旁伸出,死死攥住谢昭颜的手。
“谢昭颜,你怎如此恶毒,抢知微的如意镯还不够,还要抢她家的宅子!”刺目的红痕瞬间爬上谢昭颜的手腕。
请旨回边疆时,她以为她不会再心痛了。
可此刻,看着裴宴臣眼中的嫌恶,谢昭颜的眼眶却忍不住发烫。
新婚那年,中秋宫宴,她因不惯穿绣鞋崴了脚,裴宴臣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,一路穿过金銮殿,惊得满殿朝臣说不出话。
金光浮跃,歌舞升平,可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。
爱她之时,他说愿抱她一辈子,也会爱她一辈子。
不爱之时,他却扼着她的手腕,骂她恶毒。
见谢昭颜眼尾泛红,裴宴臣一顿,手上力道不自。
...
“王爷,您回来了,王妃回来便收拾行李,似是要出远门……”“她能走哪去?”他冷声道:“不必理她,就是装装样子罢了。
”心脏狠狠一抽,谢昭颜正要开口,贴身丫鬟跌撞奔来。
“王妃!不好了!”“您祖父留下来的老宅马上要被夷平了,老将军夫人正哭得伤心欲绝呢!”“祖母!”谢昭颜越过裴宴臣,抓起马鞭便冲出门。
快马加鞭至谢家老宅,刚翻身下马,心头便狠狠一刺。
只见祖母瘫坐在暴雨里,像是没有看见她一般,挣扎着就要往宅子里冲。
“……你祖父的牌位还在宅子里!”30多名壮汉已推着临冲车撞向宅壁,木石簌簌坠落。
谢昭颜死死拦住她:“祖母在此等候,漪儿去取!”说罢,她毅然冲进摇摇欲坠的祠堂。
烟尘漫天,头顶传来“吱呀”断裂声,整座宅子开始剧烈摇晃。
谢昭颜心头一凛,凭记忆找到牌位,护在怀里往外冲。
“轰隆”一声,木柜重重倒下,尖锐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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