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衍琛离开后,陆时琛站在寒冷萧瑟的江边盯着窃听。屏幕亮了又黑,信息不断,
唯独没有一条是我发来的。他大概是想到了从前,
那时候我已经觉察到他对苏宁安的态度变化,时常也会生气。
但生气之后又觉得自己太小心眼了,苏宁安到底是他的继妹,他对妹妹好一点也没错。
我学会了自欺欺人,一遍遍***自己的想法,觉得自己不该因为这种小事影响两家和谐,
想明白后我就会求和。离我上一条发的信息已经过了二十四小时。这一天,
我不知所踪。“咚!”陆时琛将一块石头丢到水里,
伴随着他恼怒的声音传来:“闹吧,看你这次能坚持几天。”我站在他身边苦笑,
以前闹得最凶时,我离开也没超过三天。他自以为算准了我的性子,我翻不出浪来的。
我静静凝视着他那张染上了怒意的俊脸,十二岁那年夏令营,因为暴雨我被困在山上,
是他冒着山体滑坡的危险折回上山找到我。我哭兮兮扑入他的怀中,
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傻?万一连累他了呢?他满身泥泞,嘴角却是笑意莹然,
他说一想到我一个人在外面会害怕,会难过,会委屈,他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来。
那时我年龄尚小不懂情爱,只知道这个人的怀抱很温暖,他要是能护我一辈子就好了。
如今分明是他犯错在前,他没有丝毫歉疚,反倒是觉得我在胡闹。人一旦变了心,
哪怕呼吸也是一种错误。大多痛苦都是不肯离场的结果,没有命定的不幸,
只有死不放手。如果那时能我能放下不甘心决绝离场,也不会是今天的结局。
在我死后的第四天,陆时琛总算开始慌了。他打开聊天页面,
还停留在他最后那一条语音中。我的窃听仍旧是关机状态。“陆总,您的咖啡。
”小助理端上一杯咖啡给他提神。陆时琛这才发现自己盯着***看了半小时。
四天了,就算是闹脾气苏蔓也该闹够了吧。陆时琛起身拎起外套,
大步流星走了出去。“陆总,您一会儿还有个重要的会议。”“改天。
”陆时琛头都没回,他一路驱车到了市中找到了姜蔓。“姜老师,有人找。
”我急急迎了上去,姜蔓是我高中好友,被父母逼着放弃自己的专业去了师范,
如今在中学教书。她知道我的苦楚,因此对陆时琛也没什么好脸色,“你来这里干什么?
”“苏蔓在你那吧,你告诉她,
再闹下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……”姜蔓厉声打断:“不是,陆时琛你是有病吧,
将她扔在婚礼现场的人不是你吗?她闹什么了?那么多的宾客起哄,是她挨着一个个去赔罪,
究竟是谁不要脸?”姜蔓这话直接戳到了陆时琛的心脏,让他脸色有些难看。
“我没有给你解释的必要,你打电话让她赶紧回家!
”姜蔓这才知道这几天我没有归家的事情,她顾不得继续谩骂陆时琛,“蔓蔓没在家吗?
”“你装什么?你是她最好的朋友,哪次我们吵了架她不是来找你?”确实是这样,
姜蔓是我的生死之交,除了她其她人我也开不了这个口。
所以陆时琛这几天没有来找我是以为我和姜蔓在一起吧。
姜蔓脸色大变:“找***个头,我奶奶病危,参加完婚礼我就回老家了,今天才复工,
蔓蔓怎么了?是不是你这个***又让她生气了?”陆时琛对上姜蔓那布满***的眼,
以及眼下浓重的黑眼圈,起皮的嘴唇,一看就是熬了几天的样子,她没有说谎。
苏蔓没有在她身边,那几天的时间她去哪里了?陆时琛转身快步离开,
后面传来姜蔓的声音:“陆时琛,要是蔓蔓出了事,我跟你没完!
”我伸手想要替姜蔓抚过脸颊边凌乱的发丝,手径直从她脸上穿了过去。
我无奈叹出一口气:“蔓蔓对不起我失约了,你一定要幸福。
”我的手无法再触碰她,我的声音她再也听不到。身体又被强行被陆时琛拽走,
他接了一通电话驱车离开,再次停下,他的脸色很难看。他拨通了助理的电话,
“你查一下苏……”我只觉得可笑,我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,
在我失踪了第四天才准备去查我的消息。想来我的尸体应该已经发臭了吧。
话音未落,苏宁***开了车门朝着他扑了过来,“哥哥,这两天你怎么对我避而不见!
”苏宁安嘟囔着嘴,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。陆时琛不想他们两人的关系暴露,
便掐断了打给助理的电话。他的眉宇间有些疲惫,没有精力应付苏宁安。“安安,
一会儿我还有个约会,要是没有重要的事,我先回公司了。”苏宁安挽住他的胳膊,
“哥哥,今天我的画展***了,你都不来捧场?”陆时琛这才回过神,
这几天他投身于工作,不仅忽略了苏蔓失踪,也忘记了苏宁安筹备了一年的画展。
“是我的疏忽,走吧。”看着那被丢在一旁的窃听,我自嘲一笑。
十几年的时光到底是错付了。苏宁安的画展定在海椰长廊,
那曾是我想要开画展的地方。自小我和苏宁安便喜欢画画,
父亲为我们找了央美的老院长指导。大约是我比苏宁安大三岁,
老师总说我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。我们生在苏家这样的家庭,
画画顶多只能当兴趣培养,父母更希望我们在金融方面上心。不管是打理苏家,
还是将来为***子,也能成为丈夫的帮手,而不是只会画画的花瓶。
那些年我私下画了许多,想着有朝一日得闲便开一间属于自己的画廊。
没想到这个愿望到死我都没有实现,反倒是苏宁安实现了。她和我总是不同的,
家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她,对她疼宠不已。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也会给她找来,
又怎么舍得让她承担什么责任?我跟在两人身后,心里有些酸楚。我死得太突然了,
明明我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完。耳边传来大家的夸赞:“苏***画的也太好了,
真有天赋啊。”“不愧是老天爷赏饭吃,这《睡莲图》让人赏心悦目极了。”睡莲?
我一抬头,映入眼帘的那幅画分明出自我手。当我转头看去,
除了这幅睡莲还有许多都是我存放在地下画室的画。
苏宁安竟然将我的作品搬到了她的画廊!她怎么敢这么明目张胆,
除非她心知肚明我已经死了,再也回不来了!是她,一定是她找人杀了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