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后。雁门县。
隆冬的寒风,像无数把生锈的钝刀子,裹挟着塞外特有的粗粝沙尘,呜呜地刮过雁门关残破的城墙垛口,卷起地上的积雪和枯草。入眼所见,是千篇一律的灰败与枯黄。低矮、歪斜的土坯房如同匍匐在地上的病兽,屋顶上覆盖着厚厚的、肮脏的积雪。几缕稀薄的炊烟挣扎着升起,很快就被寒风撕扯得无影无踪。街道上几乎看不到行人,只有几条瘦骨嶙峋的野狗,夹着尾巴在结冰的污秽里翻找着什么,发出呜咽般的低嚎。空气中弥漫着牲口粪便、劣质柴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、绝望的寒意混合而成的气味。
县衙,是这片灰败中唯一还算“体面”的建筑——但也仅仅是相对而言。几进破败的院子,墙体斑驳脱落,露出里面***的夯土。屋顶的瓦片残缺不全,几根枯草在瓦缝间顽强地随风摇摆。唯有后衙新起的那座“养心斋”,在周遭的破败中显出一种格格不入的刺目。
这斋阁用了上好的青砖,瓦片也是新烧的,乌黑发亮。两层高,飞檐翘角,在这片低矮的土坯房群里,如同鸡窝里硬塞进了一只扎眼的锦鸡。可仔细看去,那青砖砌得歪歪扭扭,檐角的木料也显露出廉价的原木色,甚至有几处榫卯都没接好,裂着丑陋的口子。窗户是新糊的纸,却透着一股粗劣的廉价感。整座楼透着一股子暴发户式的生硬堆砌,处处透着想学奢华却只学了皮毛的寒酸与窘迫。
斋阁顶层,视野最好的房间。陈砚裹着一件半旧的羊皮袄子,袖口和前襟磨得油光发亮,甚至有些地方露出了下面的棉絮。他面前是一张宽大的、刷了劣质红漆、散发着刺鼻味道的榆木桌案。桌案上,摊开着一本崭新的、纸页雪白的账簿。
他握着一支粗劣的狼毫笔,笔杆粗糙得硌手,蘸满了浓黑的墨汁。他深吸一口气,那空气里塞外的寒气直冲肺腑,带着沙尘的颗粒感。然后,他落笔了,笔锋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般的决绝和疯狂,在崭新的纸页上狠狠犁过:
死不了了?
“即刻面圣!”
那缇骑嘶吼般的口谕,如同九天惊雷劈入幽暗地窖,震得堆积如山的蝗虫粉似乎都簌簌作响。空气被瞬间抽空,只剩下火折子燃烧的噼啪声,和每个人骤然失控的心跳。
毛襄脸上那冰封的、带着残酷审视的裂痕,瞬间被更大的惊愕和难以置信覆盖!陛下亲临?!这穷山恶水的雁门县?!为了一个……求死的七品知县?!他握着绣春刀柄的手指猛地一紧,指关节发出细微的爆响,周身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凛冽杀意,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堤坝,硬生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圣谕压了回去!
他猛地转头,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钉在陈砚脸上!
陈砚闭着的眼睛,在听到“面圣”二字的瞬间,骤然睁开!
那双眼睛里,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,没有即将面君的惶恐,更没有毛襄预想中阴谋得逞的得意。只有一片……死水般的绝望!如同溺水者眼睁睁看着唯一的浮木被巨浪卷走!那里面翻涌的,是计划被彻底打碎的惊涛骇浪,是功亏一篑的极致不甘!他费尽心机,以身为饵,甚至不惜主动求取凌迟酷刑,眼看就要完成这第十次、也是最后一次的死亡轮回,触摸到永生的门槛……朱元璋!他竟然亲自来了?!
【警告!宿主终极死亡目标遭遇不可抗力干扰!强制中断!】
【紧急避险机制启动!临时生存任务发布!】
【任务:在朱元璋面前存活至少三日!】
【任务奖励:高武世界基础生存能力解锁(《蛰龙功》残篇)】
【失败惩罚:灵魂湮灭倒计时即刻开始!】
脑海中,那冰冷无情、如同丧钟的系统提示音,毫无征兆地炸响!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铁钎,狠狠捅进陈砚的灵魂深处!
“噗——!”
巨大的精神冲击,计划***的绝望,加上这系统强制任务带来的灵魂层面的剧痛,陈砚身体剧烈一晃,喉头猛地一甜,一口滚烫的鲜血再也压抑不住,如同箭矢般狂喷而出!
“噗嗤!”
小说《我在大明当贪官》 第2章 试读结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