丈夫赵勇牺牲的第三个月,抚恤金还没批下来,婆婆就掐着我的脖子让我滚。
“你个不下蛋的鸡,克夫的扫把星!我们赵家不养闲人!”我被她推搡到门外,
撞上了一堵坚硬滚烫的胸膛。男人穿着军绿色的背心,肌肉贲张,
手臂上一道狰狞的旧疤像一条沉睡的蜈蚣。是赵勇的队长,陆骁。
整个军区大院最不能惹的活阎王,传说中的“孤狼”。他面无表情地扶住我,
深邃的目光扫过我婆婆,声音冷得掉冰渣:“赵婶,姜穗现在是烈士家属,受军区保护。
”婆婆瞬间噤声。我以为他是出于对战友遗孀的责任,心里盘算着,
要是能从这位大人物手里拿到抚恤金,我就立刻离开这个伤心地。可谁能告诉我,
为什么从那天起,这位不近人情的“孤狼”,开始天天半夜来敲我的门?“姜穗,开门。
”“我买了筒骨,给你补补。”“你屋顶的灯泡,闪了。”01“姜穗,你个丧门星!
我儿子尸骨未寒,你就想着勾引他领导了?”婆婆张牙舞爪地扑过来,
尖利的指甲几乎要划破我的脸。我刚打开门,准备去炊事班帮厨,就被她堵了个正着。“妈,
您在胡说什么?”我侧身躲开,心里一阵发凉。“胡说?整个大院都传遍了!
说陆队长天天往你这寡妇门前跑!你安的什么心?是不是早就盼着我儿死,好攀高枝儿!
”她的话像淬了毒的针,一根根扎进我心里。赵勇走后,这个家就成了冰窖。婆婆的***,
邻里的闲话,像一张无形的网,把我困得喘不过气。我唯一的念头,就是等拿到抚恤金,
就带着赵勇的骨灰回老家,远离这是非之地。而陆骁的出现,是个意外。他是赵勇的队长,
也是那次任务唯一的幸存者。那天婆婆把我推出门,是他接住了我。
我记得他当时身上有浓重的消毒水味,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疲惫和哀伤。他替我解了围,
仅此而已。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关于我和他的流言就传开了。“我没有。”我攥紧了拳头,
声音有些发抖,“陆队长只是……只是来送赵勇的遗物。”“遗物需要天天半夜送?
”婆婆冷笑一声,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我脸上,“我告诉你姜穗,只要我活着一天,
你就别想败坏我赵家的门风!抚恤金你一分也别想要!”“那本来就是国家给我的!
”我急了。没有钱,我怎么离开?怎么开始新的生活?“给你?给你好拿着钱去养野男人?
”“啪!”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我脸上,**辣的疼。我被打懵了,捂着脸,
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也算和蔼的妇人。就在我眼泪快要掉下来的时候,一个低沉的,
带着绝对压迫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。“赵婶,你在做什么?”陆骁站在晨光里,
身姿笔挺如松,一身作训服衬得他肩宽腿长。他眉头紧锁,目光如鹰隼般锐利,
死死盯着我婆婆扬起的手。婆婆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,瞬间僵住了。
“陆……陆队长……”她结结巴巴,气焰全无。陆骁没有理她,径直走到我面前,
高大的身影将我完全笼罩。他垂眸看着我红肿的脸颊,喉结滚动了一下。“疼吗?
”他的声音很低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我摇了摇头,倔强地把眼泪憋了回去。
我不想在他面前示弱,尤其是在这种难堪的境地里。他沉默了几秒,
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药膏,不由分说地塞进我手里。“活血化瘀的。部队里**的,
效果好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:“以后,她再动你一下,你就告诉我。”说完,他转过身,
冰冷的视线再次落在我婆婆身上。“赵勇是英雄,姜穗就是英雄的家属。谁敢动她,
就是跟我陆骁过不去,跟我们整个战狼突击队过不去。”“军区的规定,赵婶应该比我清楚。
”男人的声音不大,却字字千钧。婆婆的脸一阵红一阵白,最后灰溜溜地走了。
我捏着手里的药膏,上面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,心里五味杂陈。我承认,那一刻,
我是感激他的。但我也清楚,他越是这样维护我,那些流言蜚语就会越传越凶。
我只想安安静静地离开。“陆队长,谢谢你。”我把药膏递还给他,“但我真的不需要,
我……”“拿着。”他打断我,语气不容置疑,“你丈夫,
是为了救我才……”他的话没说完,但那份沉重的愧疚,我听懂了。原来,
他对我所有的“特殊”,都源于此。也好。我收回手,低声说:“那这药膏,
就当我找您预支的。等抚恤金下来,我一并还您。”我把我们的关系,
清晰地界定在“债主”和“欠债人”之间。他看着我,眼神暗了暗,最终什么也没说,
转身大步离开了。看着他远去的背影,我松了口气。只要目的明确就好。我是个财迷,
我只想要钱,不想要任何不必要的麻烦。02炊事班的工作很累,但我做得很卖力。洗菜,
切菜,颠勺,我忙得脚不沾地,只有这样,才能暂时忘记那些烦心事。“小姜,歇会儿吧,
瞧你这满头大汗的。”炊事班的王班长递给我一瓶水。“没事班长,我不累。
”我笑着接过水,拧开灌了一大口。“你这孩子,就是太要强了。”王班长叹了口气,
“你婆婆今天又来闹了?”我动作一顿,点了点头。大院里没有秘密。“别往心里去,
我们都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。”王班长拍了拍我的肩膀,“陆队长那人,就是面冷心热,
他对谁都讲义气,尤其是对牺牲的兄弟家属,照顾得更多。”“我知道。”我低声应道。
“不过话说回来,”王班长压低了声音,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,“你觉得陆队长这人怎么样?
”我愣了一下:“挺好的,是个好军人。”“我是问你,作为男人,怎么样?
”王班长挤眉弄眼,“他可还没结婚呢!整个军区的女青年,哪个不盯着他?
你要是能……”“王班长!”我急忙打断他,“您别开这种玩笑,我丈夫才走没多久。
”“哎呀,人总要往前看嘛。”王班长不以为意,“我是觉得,你跟陆队长,还挺配的。
”我的心猛地一跳,脸上烧得厉害。“不……不可能的。”我慌乱地别过头,继续切菜,
刀刃落在砧板上,发出“笃笃笃”的响声,乱了节奏。那天晚上,我失眠了。翻来覆去,
脑子里都是王班长的话,还有陆骁那张冷峻的脸。我烦躁地坐起来,决定去院子里走走。
深夜的军区大院格外安静,只有巡逻的哨兵和不知名的虫鸣。我走到训练场边,
看着那些障碍物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,心里空落落的。赵勇以前最喜欢在这里训练,
他说,只有把自己练到极致,才能在战场上保护战友,保护我。可他最终,还是没能回来。
眼眶一热,我蹲下身,把脸埋在膝盖里。就在这时,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
我猛地抬起头,看到了那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。陆骁。他好像刚结束夜间训练,
额上还带着薄汗,军绿色的背心被汗水浸湿,紧紧贴着他壁垒分明的胸膛,
充满了野性的力量感。四目相对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“怎么在这儿?”他先开了口,
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。“睡不着,出来走走。”我站起身,拍了拍裤子上的土,
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。他“嗯”了一声,没有再追问。我们就这样站着,谁也不说话,
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。“那个……陆队长,我先回去了。”我受不了这种沉默,转身想走。
“等等。”他叫住我。我停下脚步,没有回头。身后传来他靠近的脚步声,
和他身上带着汗味的,灼热的男性气息。“这个,给你。”一个东西被塞进我手里。
我低头一看,是个白色的搪瓷饭盒,还温热着。“这是什么?”我有些错愕。“厨房留的。
小米南瓜粥,安神的。”他的声音就在我耳后,低沉又有磁性,“喝了,回去好好睡觉。
”我的心,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。他……他怎么知道我失眠?白天在炊事班,
我随口跟王班长提了一句,难道……“陆队长,”我转过身,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,
“您不必这样的。您对我的照顾,已经远远超过了对一个普通战友遗孀的范畴。
我……”“我说了,赵勇是为了救我。”他再次用这个理由打断我,
眼神里却多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绪,“照顾你,是我的责任。”又是责任。
这两个字像一盆冷水,浇灭了我心里刚刚升起的那点不该有的涟漪。我自嘲地笑了笑。
姜穗啊姜穗,你在胡思乱想什么呢。人家是战狼突击队的队长,天之骄子,而你,
只是一个带着“克夫”名声的寡妇。云泥之别。“好,责任。”我点点头,把饭盒抱在怀里,
“那我就不客气了。这个,也算在账上,等抚恤金下来,我加倍还您。
”我刻意加重了“还”字。他的脸色沉了下去,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了好几度。“姜穗,
”他几乎是咬着牙叫我的名字,“你就这么想跟我撇清关系?”03“我不想给您添麻烦。
”我垂下眼帘,避开他灼人的视线。“麻烦?”他冷笑一声,向前逼近一步。
我被他身上强大的气场压迫得连连后退,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铁质单杠,退无可退。
他伸出手,撑在我耳边的横杆上,将我困在他的胸膛和单杠之间。
这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姿势。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混杂着汗水和青草的凛冽气息,
看到他额角滑落的汗珠,沿着坚毅的下颌线,没入性感的喉结。我的心跳得像擂鼓。
“陆队长,请您自重。”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,但微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我。
“自重?”他低头看着我,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暗流,“在你眼里,
我做的这一切,都只是为了所谓的‘责任’和‘愧疚’?”“难道不是吗?”我反问。
不然呢?难道还能是因为喜欢我?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,就被我狠狠掐灭。太可笑了。
“如果我说,不是呢?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像大提琴的尾音,带着致命的蛊惑。
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。他……这是什么意思?“你……”我张了张嘴,
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看着我惊慌失措的样子,眼神似乎柔和了一些。“姜穗,
我不是个会说话的人。”他缓缓开口,声音有些艰涩,“赵勇走之前,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,
是让我照顾好你。”又是赵勇。我的心沉了下去,刚刚那一点点不切实际的幻想,
瞬间碎成了齑粉。果然,还是因为赵勇。我推开他,拉开了我们之间的距离。
“我会照顾好自己的,不劳陆队长费心。”我抱着饭盒,转身就走,脚步有些踉跄。这一次,
他没有再叫住我。我几乎是逃回了那间逼仄的小屋,关上门,背靠着门板,
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怀里的饭盒还很烫,可我的心,却一片冰凉。打开饭盒,
小米粥熬得软糯香甜,南瓜的清香扑鼻而来。我拿起勺子,机械地往嘴里送。眼泪,
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,一滴一滴,砸进金***的粥里,泛起小小的涟漪。咸的。从那天起,
陆骁没有再在深夜出现过。我的世界,一下子清静了。婆婆大概是被陆骁警告过,
没再来找我的麻烦。大院里的流言蜚语也渐渐平息了。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。可我,
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。晚上,我总是习惯性地竖起耳朵,听着门外的动静,
期待着那个熟悉的敲门声。然而,一夜又一夜,门外始终一片寂静。我开始失眠,
比以前更严重。没有了陆骁送的安神粥,我只能睁着眼睛,看天花板从漆黑变成鱼肚白。
我这是怎么了?我反复问自己。不是早就想跟他撇清关系吗?现在如愿以偿了,
为什么反而更难受?一周后,王班长找到我,一脸的欲言又止。“小姜啊,
那个……陆队长他……”“他怎么了?”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“他前几天出任务,
受伤了,现在在军区医院躺着呢!”“什么?”我手里的土豆“咕噜噜”滚了一地。受伤了?
严重吗?我的脑子里嗡嗡作响,什么都听不见了,只有一个念头:我要去见他。
我疯了一样冲向医院,连围裙都忘了摘。跑到住院部门口,我才猛地停下脚步。
我以什么身份去见他?战友的遗孀?这个身份,未免也太可笑了。我正犹豫着,
就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,端着一个托盘,笑意盈盈地走进了陆骁的病房。
是军区医院最年轻的主任医师,叶岚。人长得漂亮,家世又好,听说一直在追陆骁。
郎才女貌,天作之合。我的脚像灌了铅一样,再也迈不动一步。是啊,姜穗,你清醒一点。
他身边,从来不缺优秀的女人。你算什么呢?我狼狈地转过身,像个逃兵一样,落荒而逃。
04我病了。从医院回来后,我就发起了高烧,浑身滚烫,骨头缝里都透着疼。
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,谁也不见。我告诉自己,这只是普通的感冒,睡一觉就好了。
可我知道,我是心病了。迷迷糊糊中,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的训练场。
陆骁把我困在单杠之间,低声问我:“如果我说,不是呢?”如果不是因为责任,
那是因为什么?我不敢想,也不配想。“咚咚咚。”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我从混沌中惊醒。
我挣扎着起身,打开门,看到王班长焦急的脸。“小姜,你可算开门了!
你都两天没去炊事班了,电话也不接,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!”“王班长,我……我没事,
就是有点不舒服。”我的声音嘶哑得厉害。“哎哟,你这脸怎么这么红!
”王班长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,惊呼道,“烫死人了!你发烧了!赶紧的,我送你去医院!
”“我不去。”我固执地摇头。我不想去那个地方,不想再看到那一幕。“胡闹!
烧坏了怎么办!”王班长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就往外走。我拗不过她,
只能被她半拖半拽地带到了军区医院。挂号,看诊,打点滴。我躺在病床上,
看着透明的液体一滴一滴融入我的身体,感觉自己也像这吊瓶一样,空荡荡的,没有灵魂。
“姜穗?”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我头顶响起。我抬起头,看到了叶岚。她脱下了白大褂,
穿着一身得体的连衣裙,化着精致的淡妆,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。“真的是你啊。
”她笑了笑,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探究和……敌意。“叶医生。”我挣扎着想坐起来。“别动,
你还发着烧呢。”她按住我的肩膀,顺势坐在了我的病床边,“听王班长说你病了,
我就过来看看。”“谢谢。”我客气又疏离地说道。“你跟陆骁,很熟吗?
”她状似无意地问道。我的心一紧。“不熟。”我几乎是立刻否认,“他是我丈夫的队长。
”“是吗?”叶岚的笑容意味深长,“可我怎么觉得,陆骁对你,很不一般呢?”她顿了顿,
像是炫耀一般,晃了晃手里的保温桶。“这几天他受伤住院,我一直照顾他。他那个人,
你也知道,跟个闷葫芦似的,什么话都藏在心里。可他昏迷的时候,嘴里一直叫着一个名字。
”我的呼吸一滞。“他叫的是……‘嫂子’。”叶岚看着我,一字一句地说道。“嫂子?
”我愣住了。“对啊。”叶岚的眼神变得有些怜悯,“他说,他对不起赵勇,
没能把他带回来,所以一定要照顾好你这个嫂子。姜穗,他只是把你当成责任,
你可千万别误会了。”责任。又是这两个字。像一把重锤,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。原来,
连在昏迷中,他念着的都是对赵勇的愧疚,对我的责任。我真是个天大的笑话。
“我从来没有误会过。”我看着她,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“也请叶医生放心,
等我病好了,拿到抚恤金,我就会离开这里,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。”“是吗?
那最好不过了。”叶岚满意地笑了,起身离开了。她走后,我再也控制不住,眼泪汹涌而出。
我拉起被子蒙住头,死死咬着嘴唇,不让自己哭出声来。姜穗,别哭了。不值得。
你只是他责任的一部分,仅此而已。05我的病好了,抚恤金也下来了。一笔不小的数目,
足够我带着赵勇的骨灰回老家,买个小房子,安安稳稳地过后半生。
我第一时间去财务处领了钱,紧紧地攥在手里,心里却空得厉害。我开始收拾东西,
这个小小的单身宿舍,其实也没什么好带走的。大部分都是赵勇的东西。他的军装,
他的奖章,他写给我的信。我把它们一件一件,小心翼翼地收进行李箱。最后,
我拿起桌上的一个相框。那是我们唯一的合照。照片上,他穿着军装,笑得一脸灿烂,
而我依偎在他身边,满眼都是幸福。那时候,我以为我们会这样一辈子。可人生,没有如果。
收拾好一切,我写了一封信,连同我算好的账单,一起放在了桌上。
是时候跟这里做个了断了。我拖着行李箱,走出了这个我生活了两年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