...
相恋十年，女友从来不许我去她家，
我试探着问起什么时候可以带我见见她的家人，她总是轻轻敲着实验台：
“再等等，你现在的项目分量不够，我怕他们看轻你。”
今天，我主持的“基因锁”项目终于取得最终突破。
我带着实验数据，第一次站上山顶别墅的门阶。
开门的是个戴眼镜的七八岁男孩，他捂着鼻子看我沾着试剂的白大褂：
“你是谁？浑身脏兮兮的，来找我妈妈干嘛？”
我脑中轰鸣，保姆已热情迎我进门。
客厅墙上，巨幅婚纱照里女友正依偎着一位儒雅男人。
照片下陈列着金光闪闪的奖杯——底座刻着“周哲”。
保姆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，笑道：“我们先生跟夫人很恩爱是吧？这次先生刚拿了国际大奖，夫人正设宴庆祝呢！”
男孩欢呼扑向门口，女友正被那男人亲昵搂着进来，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甜蜜。
文件从我手中滑落。
原来“分量不够”是假的。
十年相伴，连我所有的心血，都成了镶嵌她丈夫王冠上的宝石。
……
花园门口，
男人的手正明目张胆地放在女友腰间，看着女友怀中的男孩儿一脸醋意。
他故意吻了女友，叭的一声，满脸不满：
“都这么大个男孩子了，算半个男人了，怎么还整天要妈妈抱，说出去都让人笑话。”
他靠近她，声音低沉，却清清楚楚传进我的耳朵里：
“你的眼里、心里，都只能有我一个男人。”
陈瑶脸一下子绯红，她嗔怪地推了推周哲：
“老夫老妻了，你还吃儿子的醋，真不害臊！”
周哲手掌轻轻摩挲着女友腰部的敏敢部位，满眼情裕，低声说：“好哇，敢说我老，看我今晚怎么收拾你。”
两人旁若无人地调笑，映衬得我仿佛一个小丑，不，我就是个小丑。
十年恋爱，我拼死拼活想要进她家门，却没想到她早就结婚，甚至有了孩子！
陈瑶眼里水光潋滟，身子软绵绵地靠在男人胸膛。
却在看到客厅中站着的我时，惊讶出声。
“杨…杨硕？！”
她脸上的红晕瞬间褪个干净，只剩下惊恐的惨白。
她猛地从周哲怀里挣脱出来，声音尖利得变了调。
“你…你怎么进来的？！谁让你进来的？！”
周哲眼中带着审视：“这是？”
陈瑶急忙解释，声音带着刻意的撇清和慌乱：
“老公，跟你介绍一下，这是实验室的杨助理，因为平时都在地下实验室那边，所以你很少见到他！”
“助理？处理数据？”我喉咙里发出一声干涩的苦笑。
十年，从博士到首席研究员，主导了“基因锁”核心算法的每一个突破，在她嘴里，我成了个“处理数据的助理”？
周哲没搭话，上下扫视着我。
视线落在我胸前不起眼的“首席研究员”胸牌上。
“一个数据助理，能当上“首席研究员”？”
一股冰冷的耻辱感瞬间攫住我的心脏，几乎让我窒息。
陈瑶几步上前将胸牌扯下，一把丢在垃圾桶里。
“老公，你知道的，有些人越没有什么就越向往什么！首席研究员就你一个人，估计是我之前发朋友圈炫耀，被他看见了拿去模仿制作的。”
她一边说，一边用眼神死死钉住我，里面是赤裸裸的威胁和警告。
可这枚胸牌，明明是她在我攻克第一个关键算法瓶颈后，亲手给我别上的。
她当时眼中全是对我的崇拜：“杨硕，你是我们实验室的“首席”，也是我人生的“首席”。”
那时我心里充满雄心壮志，一心想要早点出成果，好堂堂正正地上门提亲。
可我却没发现，这枚胸牌粗制滥造，跟那奖杯旁金闪闪的胸牌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我才发现，我视若珍宝的东西，不过是别人的仿品。
而整整十年不愿带我回家，只是因为她早就有了家！
我深吸一口气，压抑着胸腔里的愤怒，瞥了眼垃圾桶中的胸牌。
“是我羡慕周教授，擅自仿制的胸牌。”
说着，我捡起脚下的文件，抬脚就要离开。
陈瑶却上前抢过我手中的文件，猛地扇了我一巴掌。
“你居然还敢偷我老公的研究数据！”
火辣辣的痛感在脸颊蔓延，我舔了舔嘴角的腥甜，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。
那个在无数个通宵实验后给我递咖啡、温柔鼓励我的女朋友，彻底死去了……
“是我做错了。”
我低语，转身欲走。
“慢着。”
周哲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施舍。
“今晚是我老婆特意为我得奖设的宴，你既然是项目组的底层人员，我给你个面子，不如留下来沾沾光，看看真正的功成名就是什么样的？”
他特意在“功成名就”四个字上加重了音节，挑衅意味十分明显。
陈瑶想要开口阻止，却被周哲一把揽了过去。
他亲了亲陈瑶，巡视了房子一圈。
“这房子，可是瑶瑶为了我，专门请顶尖设计师改造的实验室别墅。我允许你参观一下，毕竟…你也为我的项目‘处理’过数据嘛。”
“我不要！”小男孩尖利的声音响起。
“爸爸！快让这个臭烘烘的助理滚出去！他身上有细菌！会污染我们的别墅的！”
“你看他的白大褂都有污渍，手上还有疤，恶心死了！让他滚回他的地下室去！”
周哲听完，眼中带着一种对蝼蚁般存在的怜悯和嘲弄。
我看着他那双保养得宜，一看就未真正触碰过危险试剂的手。
再低头看看自己这双因长期接触腐蚀性试剂而布满细痕的手，心中怅然。
为了陈瑶口中“我们的科学理想”，我在高危实验室里熬过无数通宵，吸过毒气，碰过毒剂。
换来的，是“臭烘烘”、“细菌”、“脏死了”的评价。
以及一个被彻底窃取、踩在脚下的十年！
2、
我拿出手机查了下，显示今天的车票已售罄，只能暂时留下。
我刚进客房，陈瑶电话打来：
“杨硕！你是不是疯了？！谁给你的胆子闯进我家？！”
“我警告你，注意你的言行，否则别怪我让你在学术圈彻底消失！至于你的‘基因锁’？做梦去吧！那从来都是周哲的项目！”
熟悉的配方，颠倒黑白的斥责。我的手指几乎要将手机捏碎。
十年了，每一次都是这样。
无论她做了什么，最终错的都是我。
我像实验室里最廉价的耗材，召之即来挥之即去。
我嘶声质问：“你为什么要剽窃我的……”
“嘟——嘟——嘟——”
话未问完，冰冷的忙音已经无情地切断。
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，彻底停止了跳动。
原来我连为自己成果辩解的资格，都没有。
“砰！”
一声巨响，房门被粗暴地踹开！
周哲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，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。
一叠文件狠狠砸在我脸上，坚硬的纸角瞬间在脸颊划开另一道血痕。
“杨助理怎么躲在这了？是在酝酿怎么继续偷别人的东西吗？”
我双目赤红，声音因极致的屈辱而撕裂：
“我没有偷！‘基因锁’是我的心血！”
“你的心血？”
周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嗤笑一声，
“看看你脚下的东西吧，小偷！”
那份报告散落在地，刺目的标题下，是更刺眼的内容摘要：
“研究员杨硕涉嫌剽窃周哲教授重大研究成果_证据链完整_陈瑶博士提供关键证据_”
我的目光死死钉在“证据链完整”和“陈瑶博士”那几个字上，血液仿佛瞬间冻结。
“不可能…”
我喃喃道，颤抖着手想去捡那份报告。
周哲却快我一步，踩住报告的一角。
“不可能？瑶瑶可是亲自提交了你多次抄袭我重要数据的铁证！”
他弯下腰，凑近我，声音压得极低，却字字如刀：
“她为什么能让你这条蠢狗在她身边摇尾乞怜十年？不就是因为你够贱、够好用吗？廉价劳动力，还自带自我感动属性！
世界在我眼前彻底崩塌、旋转。
而粉碎我所有信仰的，正是我深爱了十年、为之付出一切的女人！
周哲直起身，整理着昂贵的西装，仿佛在看一个垃圾。
他从另一个口袋掏出几张照片，展示战利品般，一张张在我眼前晃过。
“啧啧，看看这些，杨助理。学术上是个废物，私底下玩得倒是挺没底线啊？”
那些赫然是我穿着白大褂，头戴小白鼠耳朵发箍的照片。
“这些精彩的照片，可是陈瑶特意分享给我进行‘行为学分析’的。”
周哲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唾弃，
“她说你为了让她在项目报告里加个名字，什么都愿意做。我看你啊，真是科学界的耻辱！”
血液瞬间冲上头顶。
我那些用尊严换来的“情趣”，只是供他们夫妻取乐，证明我下贱的证据！
十年。
我的爱情，我的成果，连同最后一点尊严，被这份伪造的报告和这些耻辱的照片，彻底碾碎。
3
我拖着简单的行李，只想立刻逃离这里。
刚走到走廊拐角，手腕被一股大力猛地拽住！
陈瑶挡在面前，妆容精致，眼神却淬着冰。
“都这个点了，你要去哪儿？”
她声音压着怒火。
“你想来就来，想走就走？你把我家当什么地方了？公共实验室吗？”
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，荒谬感几乎将我淹没。
刚刚拿到“基因锁”的最终突破数据，我怀揣着分享荣耀和获得认可的渴望而来，看到的却是她和周哲的幸福之家。
“陈博士。”
我冷笑着甩开她的手，声音嘶哑。
“现在才来装关心？刚才那份报告和照片的“关心”，已经够我受用终生了。”
她眉毛蹙起，语带不悦。
“杨硕！你什么态度？谁给你的胆子这样跟我说话？”
我不想跟她过多争辩，刚要迈步，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！
那个小男孩举着一根棒球棍，狠狠砸在我的小腿上。
“啊——！”
剧痛让我眼前一黑，踉跄着向前扑倒。
而那男孩竟也向后一倒，重重坐在地上。
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嚎：
“呜呜呜！臭助理打人！好痛啊！”
我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。
周哲冲了过来，一把抱起儿子，对我怒目而视：
“杨硕！你这个学术小偷，觊觎我老婆还不够，竟敢还对我儿子动手？！”
“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这副德行！我儿子要是有半点损伤，我让你把牢底坐穿！”
周围的佣人立刻围拢，指指点点，声音充满鄙夷：
“啧啧，偷东西还打孩子，真不要脸！”
“先生太仁慈了，要我就直接报警把他抓走！”
“就是，一个地下室的实验员，没有先生的研究，他算个什么东西！”
我扶着冰冷的墙壁，艰难地想站起来，小腿骨痛得钻心。
陈瑶猛地转身，一把揪住我的头发，将我拽得不得不仰头看她！
她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狠厉，完全没了之前的知性温柔。
“给我儿子道歉！立刻！马上！”
头皮传来撕裂般的剧痛，我死死咬住牙关，血丝从嘴角渗出：
“我没碰他…是他自己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
“杨硕，我们认识十年，我以为你至少有基本的廉耻和担当！看来是我错了！”
她猛地一挥手：“按住他！”
两个佣人立刻上前，死死按住我的肩膀。
巨大的力量迫使我重重跪在地板上，膝盖骨仿佛要碎裂！
“这是对你擅闯民宅、学术造假以及意图伤害我儿子的惩罚！”
陈瑶居高临下，如同宣判，“好好受着！”
“老公，”她转向周哲：“你来，打到他认错为止，打到我们小睿解气为止！”
小男孩闻言停止了假哭，兴奋地从周哲怀里跳下来。
他抓起旁边装饰柜上的奖杯，尖叫着就朝我的额头砸来！
“砰！”
剧痛伴随着温热的液体瞬间涌下。
周哲却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：
“瑶瑶！这样不好！太过了！别打了！”
陈瑶冷笑一声：
“怕什么？我让你打就打！替儿子出气！”
她握着周哲的手，一下，又一下，重重扇在我已经布满伤痕的脸上！
清脆的耳光声在走廊里回荡。
周哲起初还象征性地抗拒，很快便自己加上了力道。
血腥味弥漫在口中和鼻腔。
等他们终于停手时，我已瘫倒在地。
眼前阵阵发黑，耳鸣不止，几乎失去意识，只能感觉到额角和脸颊不断涌出的温热液体。
周哲甩了甩手，脸上带着一丝餍足的笑意：
“瑶瑶，差不多得了，把他关进地下室吧。一会儿客人们要来参加庆功晚宴了，让他们看到这些，不太体面。”
陈瑶闻言，嫌恶地看了一眼浑身血污的我，冷哼一声：
“杨硕，这都是你自找的！”
她对着佣人吩咐：
“把他拖去负一层的低温储藏室！让他好好在里面‘冷静冷静’！”
“什么时候想通了，认清自己的位置了，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！”
4
地下低温储藏室的门“哐当”一声关上，隔绝了外面隐约的喧嚣。
刺骨的寒气瞬间包裹上来。
“呸！下作的学术小偷！”
“就是！浑身细菌的毒老鼠，也配踏进周家的门？简直污染空气！”
铁门彻底被锁死，沉重的黑暗和寂静吞噬了一切。
我靠在冰冷刺骨的墙壁上，十年感情换来的不是通向幸福的阶梯，而是屈辱跟囚禁。
身体在低温下微微发抖，心却沉在更深的冰窟里。
我颤抖着摸出手机，拨通了那个尘封已久的电话号码。
“哼，你还记得给我打电话？”
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响起。
喉头哽住，我半晌才挤出两个字：“老师…”
“怎么回事！？”他的声音骤然拔高。
“我后悔了…”
我闭上眼，滚烫的泪水滑过一道道血痕。
“我想回研究所…”
隔着电话我都能感受到小老头的激动。
“想通了就对！你放着国际最大的生物实验研究所不待，非要去跟着那个陈瑶，说什么白手起家、共同理想！你……”
身上的疼痛在黑暗中被放大，我忍不住“嘶”了一声。
那边的声音陡然凌厉：“你受伤了？告诉我地址，我马上来接你！”
......
电话挂断，我靠着墙喘息，头顶隐约传来宴会的喧闹。
“周教授！‘基因锁’突破，这是本世纪生命科学最伟大的成就！诺奖指日可待啊！”
“陈博士真是慧眼识珠，找到周教授这样的天才伴侣！珠联璧合！”
“听说‘林氏生命科学基金会’的林所长也要来？周教授面子真大！”
一片恭维声中，周哲被众星捧月般簇拥在中央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得意。
陈瑶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，笑容温婉得体。
突然紧闭的宴会厅大门缓缓打开。
一位衣着朴素却浑身气场的老人从外面走了进来，身后还跟着两个警卫员。
正是国际顶级研究所所长、诺奖得主林立新。
陈瑶和周哲脸上的笑瞬间僵住，随即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，几乎是小跑着迎上前去：
“林所长！怎么不叫我们去接您，你这...”
林立新目光如电，扫过全场，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压，沉声道：
“听说你们囚禁了我的得意门生，我今天，是来要人的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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