...
手机振动时，我正写论文的结语。
一条来自【未知号码】的短信跳出来：“看看你在校友群里的精彩表演。
链接：t***/RtHkhsik9xQ”我坐直了身子，疑惑不解。垃圾短信？
我的食指悬在屏幕上方，犹豫了一秒，最终还是点了进去。页面快速跳转，
一个名为【江城大学吃瓜群（487）】的**群聊天记录铺满了手机屏幕。
一张图片被疯狂转发。只进去了三秒，这张图片就被刷屏了十几次。
图片上配文：江城大学文学院苏雯，**2000，
联系qq：123123123我双目惊恐，大脑瞬间空白。1是我的照片——准确地说，
是我的脸被AI合成在一张重点部位打了马赛克的身体上，AI技术太好，
若不是我本人，真的难辨真假。照片上，“我”摆出羞耻又妖娆的姿势，眼神诱惑又迷离。
最让我震惊的是，大腿上的心形胎记都清晰可见。我平时很少穿短裙，
不会轻易露出大腿上的胎记。我的后背发凉，喉咙发紧，手指也控制不住地颤抖。
群里的聊天记录荒诞至极，一下子击溃了我的三观。用户A23:31转发消息。
【图片】江城大学文学院苏雯，**2000，
联系qq：123123123（附：学生证照片与**身体的合成图，脸部清晰，
大腿处胎记特意保留）用户B23:32**！这不是拿过校级奖学金那个？
用户C23:33早就听说她半夜经常出校门，原来是佳人有约。
深渊投稿墙（匿名）23:35回复用户C接单记录已私信，
证据确凿[微笑]用户D23:36求资源！已私信楼主！
8转发至群【xx大学二手交易群】兄弟们冲啊@全体成员我不敢眨眼地盯着屏幕左上角。
群成员飞速增长，493……504……542……每刷新一次，
就有新的转发和污言秽语的评论冒出来。我的脸、名字，被配上了最恶心最下流的文字，
在无数个躲在电脑背后的陌生人之间传播。24:00，手机上方弹出微信提示，
我无意识地点进去，三条微信同时出现：班长：雯雯，辅导员让你明天去办公室。
妈妈：马上给我回电话！！！***消息吓得我把手机掉在地上，“啪”的一声响。
床铺上传来窸窣声，林小雨翻了个身，扯了被子盖住了头。胃部一阵痉挛，酸腐涌上我喉咙。
我跌跌撞撞冲向卫生间，跪在马桶前干呕起来。可惜什么都吐不出来，
只有脸上和后背的冷汗不住往外冒，浸透了夏季浅薄的睡衣。不知在卫生间待了多久，
直至膝盖跪得生疼，我才站起身来，像丢了魂一样恍恍惚惚走到洗手台，
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。洗手台的镜子映出我比鬼还惨白的脸。
一滴水从我右眼睫毛滑落进眼眶。我仿佛看见镜子里的脸与AI合成照片重叠在一起，
聊天群里不堪入目的言论也变成我耳边无数陌生人的窃窃私语。
“就是她……”“2000一晚？贵了，就该再便宜点”“对对对，便宜点，
让哥们也享享福，毕竟是卖的，薄利多销……”“胎记我真的见过！去年我们上游泳课，
她大腿上就有这个胎记！”我崩溃地打开水龙头，将整个头埋进水里。
直到无法呼吸我才抬起头来，大口喘息。我突然知道AI合成照片的脸眼熟在哪里了。
我快速跑出卫生间，翻开抽屉里面的学生证。学生证是我大一入学拍的，
蓝底证件照上的我笑容很羞涩，眼神干净，充满了对大学生活的期待。
就是用学生证上的照片！我只觉自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，无力挣扎……手机再次震动，
我颤颤巍巍点开【未知消息】深渊投稿墙：明天还有更大的惊喜哦^_^2一夜未眠。
直至天快要亮，躺在床上一直盯着床幔的我才睡了过去。
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昏了过去还是睡了过去。再次醒来，寝室一个人都没有。
还被我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。点开，
是班长发来的定位：“文学院办公室307”还有一条未读信息，早上六点半。
林小雨：你最近缺钱可以跟我说啊……林小雨发来的消息如当头一棒，
每个字都裹挟着对我的满满恶意。而这些恶意，我竟从未察觉，还一直当她是自己的好闺蜜。
我神情恍惚，木然地穿好衣服，又戴上口罩才下楼。宿舍楼下是一条林荫大道，
道旁是学校最美的地方之一——莲湖。初夏时节，莲湖中已经荷叶圆圆，
着急的荷花已经冒出许多尖尖的脑袋。这个季节是我最喜欢的，可现在我却莫名很害怕。
平时宿舍同学都会喊我一起去上课，闺蜜林小雨也会邀我一同去过早。可惜今天，
大家心照不宣没有叫我，林小雨还发来故意往我心里扎的信息。我把口罩又往上拉了拉，
低头快速穿过林荫大道。“快看，快看，就是她！”两个女生经过，其中一个突然压低声音。
“嗯嗯。”另一个激动地点头。我不敢停下面对那些嗤笑声。尽管我越走越快，
可耳边依旧能传入陌生人的言语。“听说只要两千一晚，真的假的？”“有图有真相，
还能有假？”“还有她同班同学匿名爆料，她经常夜不归宿，晚上上陌生人的车。
”“真没想到，我们学校竟然出了个公交车。”……我疾步跑了起来，
想甩开这些不堪入耳的言论。就在我跑过教学楼拐角时，一声刺耳的声音炸响：“喂！苏雯！
”我猛地回头，就见同班同学王瑞正举着手机对准我直播。
“江城大学『**女神』真人出镜！”王瑞嬉皮笑脸地说着，“直播间的友友们，
动动小手点点赞。”我下意识去挡脸。王瑞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来，拉扯我的手，
强迫我出现在直播镜头里。王瑞一边拉扯，一边下流道：“直播间的友友，
快来看看害羞的**女神，大家猜猜她是真害羞，还是假害羞。友友们把猜测打在公屏上！
”我终于挣脱了王瑞的钳制，一把抢过他的手机，扔进旁边的草丛里。“哟，力气还挺大的。
在床上是不是也这么大力气。”王瑞不怀好意地说。“你闭嘴。”我气急。“凭什么闭嘴。
”王瑞咧嘴一笑，“反正都是卖的，我这是让你更红卖得更多。
”我狠推王瑞一把：“闭上你的狗嘴。你这是造谣！”“哟，急了，”王瑞往前走了两步，
靠近我，“要不，你给我打个折——”“你们在干什么？”一个严厉的声音打断了王瑞。
辅导员***站在三米外，手里抱着一叠文件，面色不善。王瑞立刻退开，
跑去草丛边捡起手机，满脸笑意：“***，我跟苏雯闹着玩呢。我这就走。”王瑞离开前，
我看见他在低头操作手机，还回头不怀好意地看了我一眼。不用猜我也知道，
肯定又在造谣我在网络上发恶心的言论。王瑞走后，***才语气冰冷地说：“苏雯，
跟我来办公室。”307， 辅导员办公室。***把电脑转向我，屏幕上是一封邮件。
【举报信】文学院2019级苏雯同学涉嫌从事非法**易，有图有真相。
要求校方严肃处理，否则将向教育局曝光。附件是那张合成**，
以及一份伪造的“交易记录”——上面甚至模仿了她的签名笔迹。“苏雯，
”***推了推眼镜，“学校舆情压力很大。”我的指甲陷进掌心：“老师，
那些照片是P的！我可以找专业机构鉴定——”“鉴定？”***打断我，
“现在微博热搜都挂着，谁在乎真相？”她调出手机，
屏幕上赫然显示：【江城大学疑似曝出**易丑闻热】“校长早上已经连续打了三个电话，
”***叹气，“劝退流程已经启动。”“劝退？”我激动站起来，
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音，“就凭造谣？”“是的。”***点开微博。
王瑞刚才的直播录屏已经有了一万点赞，还有一个#校园**#的标签。
评论区更是被秽语污言充斥：“越是长相清纯，玩得越花。”“江城大学名声不能毁，
建议直接开除。”“我有她『服务』时的录音，有要的私，免费拿”我的视线开始模糊，
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。我想起大一入学时，
辅导员***在新生见面会上说“文学院是你们的家”，
现在这个“家”正急不可耐地想将我扫地出门。
《自愿退学申请表》几个黑体字刺痛了我的眼睛。我再抬头时，
就见***的电脑屏幕上还开着文档——《关于文学院学生道德建设的几点思考》。
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宿舍的。推开门时，林小雨正坐在她的书桌前，
手里拿着我的相册。“你做什么？”我质问。林小雨吓了一跳：“我……帮你收拾一下东西。
”“不用你收拾。”我语气冰冷。“***打电话要我帮你收拾一下。”林小雨说话时，
眼神飘忽。我的目光落在被林小雨翻开的相册上。照片正好是去年文学社去东湖樱园采风，
林小雨站在我的左边，亲密地挽着我的胳膊；学长陈默站在右边，手“恰好”搭在我左肩上，
看着像环住了我。以前怎么没有觉得这个动作刻意，今天看着，这个动作真像早有预谋。
“雯雯，”林小雨突然抓住我的手，满脸担忧，“你老实告诉我，是不是真的缺钱？
”“你也信那些照片？”我一把甩开她的手，质问道。“我不是那个意思，
”林小雨泫然欲滴，“我只想帮你……”林小雨还想说什么，被我的手机**打断。
来电显示“妈妈”，我越发不敢接。“接啊，”林小雨小声说，“阿姨肯定特别担心你。
”我颤抖着点下接听键。电话接通的一瞬间，
父亲的怒吼穿透了我的脑膜：“我们怎么生了你这个不要脸的女儿。”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，
从背景音里断断续续传来：“亲戚们全知道了，
你爸爸都被气得高血压犯了……我怎么这么丢脸……”我感觉脖子被人一把扼住，
怎么都发不出声音。电话那头，父亲还在咆哮：“你以后不要回来了，死在外面算了，
我们没有你这个女儿。”林小雨突然抢过我的手机，挂断电话：“别听了！
”林小雨把手机还给我。我看到一条新消息弹出。【深渊投稿墙】：你以为这就结束了？
明天还有更精彩的^_^深夜，我蜷缩在宿舍床上，盯着床幔。
另外两个室友都“恰好”有事回家了，林小雨也说奶奶住院要去照顾，
空荡荡的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。
想起林小雨左手腕上的银色手链不见了——那是她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，
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。我的心情越发低落。手机屏幕亮起，
是班长发来的消息：学生处要求你明天交学生证和校园卡。
紧接着是辅导员的邮件：退学手续加速办理通知。最后是母亲发来的语音，
点开后只有长达十秒的啜泣，还夹杂着一些方言的谩骂。我打开微博，搜索自己的名字。
实时广场上，有人发了她今天被王瑞堵着直播时候的截图，配文：“实锤！
『**女神』本尊现身，看起来挺清纯啊”点赞2.2万。我点开抖音，
王瑞的视频播放量已经突破50万。
热门评论：“@法律系学长：这算不算传播***物品？”“@吃瓜群众：楼上装什么正义，
你私信要资源了吧？”“@匿名用户：我有她更劲爆的照片，
五块钱打包”每一个字都像尖刀刺进我的胸口。我想起大二那年，
她在学校文学刊上发表《你如何看待“文字”？》一文时，
里面有一句话：“文字是落实温柔的港湾，也是杀人最锋利的凶器。”当时，
文学刊的主编就是学长陈默，他还特意在文章后评论，这个比喻特别有生命力。现在想来，
多么讽刺。一语成谶，应用在自己身上。我翻身下床，深夜来到天台。天台一个人都没有，
只有初夏温暖的风，没有寒风刺骨，也没有无风的炎热。这种天气，最是舒服的季节。
我爬上天台，低头望向楼下。“你以后不要回来了，死在外面算了，我们没有你这个女儿。
”父亲的咆哮声一遍遍响起。跳下去，一切就结束了吧。我想着，跳下去，
是不是还要宿舍清洁工收尸，血肉模糊的尸体还要吓到看着我尸体的同学。
最后我翻身下了窗台，回到宿舍，从抽屉深处摸出一瓶安眠药。这是失眠时找校医开的，
还剩大半瓶。我拧开瓶盖时，电脑上跳出一封新邮件：发件人：深渊投稿墙。
主题：明天见:)附件是一段模糊的视频预览图，隐约能辨认出是她宿舍的窗户。
药片滑入喉中，难以下咽，我猛灌一杯水。就在我迷迷糊糊之时，手机又震动起来，
屏幕上是深渊投稿墙发来的新消息：“塌无可塌？
明天所有人会认识『全新的你』”我已然麻木。胃里翻涌出一阵灼热，是药片开始溶解了吗？
我挣扎了几下，碰到了手边的水杯。破碎的玻璃声在寂静的宿舍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4黑暗涌上来，直接将我淹没。“操！醒醒！别睡！”一个男声的叫骂声，
还有拼命踹门的声音。“轰！”门被踹开……有人掰开我的嘴，手指伸进喉咙。
我剧烈地干呕起来，药片混着胃液吐在地上，滚落的时候像一个个白色蛆虫。“呼吸啊！
”男***吼。意识彻底消失前，
我看见了他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——是法学院的传奇学长周扬。他早就毕业了，
怎么会来我的宿舍……眼皮千斤重的我彻底晕死过去……刺鼻的消毒水味。
我醒来后的第一个感知。我试着睁眼，却被头顶的灯光刺得立刻闭上。“你救治很及时，
剂量不足致死。”男声冷静地说，“但心理评估必须得做，她有自杀倾向。”“还需要评估？
明显**太大，精神崩溃了。”是周扬师兄暴躁的声音，“那群畜生就该坐牢。
”我终于睁开眼。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在写病历，周扬师兄背对着我。听到动静，
周扬师兄转过身来：“可算是醒了。”他说完摘下金丝眼镜擦了擦。
这个动作让我想起了两年前的辩论赛。辩题是“网络匿名是否有利于***”，
当时作为反方三辩的她，就是在周扬做完这个动作后，将他辩得哑口无言。“周……师兄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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