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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陈念。生在山里，是溪水养大的女儿，是百灵鸟的姐妹。我以为我的世界，
永远只有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息。直到王海的出现，像一道光，劈开了我灰蒙蒙的天空。
他是来我们村支教的大学生，穿着干净的白衬衫，笑起来眼睛里有星星。他告诉我，
山外的世界有比星星还亮的灯，有比鸟儿飞得还快的铁盒子。他说得最多的，是“我爱你”。
爱我未经雕琢的纯粹，爱我像山泉一样清澈的眼睛。我信了。像信奉神明一样，
信奉着他说的每一个字。我把家里准备给我当嫁妆的老母鸡杀了炖汤，只为给他补身子。
我爬上最险的悬崖，采下最嫩的野茶，只为他能尝一口鲜。我以为，这就是我能给他的，
我的全部世界。他说要带我走，去他的城市，去过神仙一样的日子。爹娘的眼泪，
像断了线的珠子，洒满了我离家的土路。他们说，城市里的人心，比山里的路还绕。
我笑着挥手，心里却在呐喊：为了王海，我不怕。他握着我的手，掌心滚烫。“念念，
从今以后，我就是你的家。”那一刻，我以为我拥有了宇宙。三个月后，所谓的“家”，
是在城市边缘的一处建筑工地。他在项目部做文员，我在工地食堂帮厨。油烟熏黑了我的脸，
汗水浸透了我的衣衫，但我的心是滚烫的，因为每天中午，
我都能给他送去一份我亲手做的饭。今天，我特地多加了一个荷包蛋。我端着饭盒，
像一只快乐的蝴蝶，飞向项目部的办公室。门，虚掩着。里面传来王海的声音，
那是一种我从未听过的，黏腻又卑微的语调，像一条摇尾乞怜的狗。“李总，
您就放一百个心！那丫头片子，蠢得跟头猪一样，我哄她两句，她能把心都掏给我！
绝对不会出岔子！”一个肥腻的声音响起，带着酒足饭饱后的慵懒。“小王，
这事你办得漂亮。那妞儿确实水灵，卖到黑煤窑那边去，价格能翻一倍。到时候你那三十万，
一分钱都不会少。”黑煤窑？我端着饭盒的手，开始发抖。王海的声音再次响起，
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：“谢谢李总！谢谢李总！要不是您给我指这条明路，
我什么时候才能攒够首付，娶我们家雅婷啊！”那个油腻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：“娶雅婷？
你不是说这山里妞是……”“嗨！玩玩而已！”王海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屑，
“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村姑，给我家雅婷提鞋都不配！我未婚妻可是赵局的千金，跟她比，
那是天上的凤凰和地上的土鸡！”“哈哈哈！你小子，有前途！”我的大脑一片空白。
耳朵里，只剩下“嗡——”的轰鸣声。
凤凰……土鸡……玩玩而已……卖到黑煤窑……每一个字，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，
狠狠扎进我的脑髓里。“哐当！”手里的饭盒滑落，摔在水泥地上。
白米饭和金黄的荷包蛋撒了一地，沾满了灰尘，像我那颗被瞬间碾碎的心。门开了。
王海和他口中的“李总”走了出来。看到我，王海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，转为死一般的惨白。
“念……念念？你……你怎么在这儿？”我死死地盯着他，
这个前一秒还在我梦里描绘未来的男人。他的眼神，像被惊扰的老鼠，疯狂躲闪。那一刻，
我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，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，天大的笑话。世界在我眼前崩塌，
静得只剩下心碎的声音。我以为，这已经是地狱。但我错了。这，仅仅只是个开始。
疼痛是什么感觉？是被刀割，还是被火烧？不。是眼睁睁看着自己信奉的神，
亲手将你推下神坛，再在你腐烂的伤口上，撒上一把盐。王海的惊慌，只持续了不到三秒。
他迅速镇定下来，眼神里的慌乱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决绝。
他身边的李总，那个肥胖油腻的男人，则用一种评估货物的眼神，
肆无忌惮地在我身上扫来扫去，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。“小王，
这就是你说的那个‘极品’？”王海立刻点头哈腰，脸上堆起谄媚的笑：“是，李总，
就是她。”我看着他，喉咙像是被水泥堵住了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我想逃。转身的瞬间，
王海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，那力道，像是要将我的骨头生生捏碎。“陈念，
”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“既然你都听到了，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。”“我们完了。
”他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，精准地射穿我的心脏。“这三十万，是你自己选的路。
你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过好日子吗？拿着这钱，够你在山里盖一栋新房，
风风光光地把你爹娘养起来了。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，像丢垃圾一样，
想塞进我的手里。那张卡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，我猛地缩回手。“分手费？
”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。“随便你怎么想。
”他脸上浮现出极度的不耐烦，“陈念，别再纠缠我了，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！
”就在这时，我的手机疯狂地响了起来。是家里打来的。我颤抖着接通，
电话那头是我娘撕心裂肺的哭喊声。“念念！你爹……你爹从脚手架上摔下来了！
现在在医院抢救……医生说……医生说要三十万手术费啊！！”三十万。不多不少，
正好三十万。我猛地抬起头，死死地盯着王海。他也听到了。我清清楚楚地看到，他的嘴角，
勾起了一抹残忍至极的，胜利者的微笑。他弯下腰，捡起地上的银行卡，强行塞进我的手里。
“陈念，你看，连老天都在帮我。”他的声音，如同恶魔的低语。“拿着吧，
就当是……我可怜你。”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工地的。我只知道，
当我拿着那张沾满了我父亲鲜血和我的耻辱的银行卡冲进医院时，医生遗憾地告诉我，
我来晚了。我爹，那个为了给我攒嫁妆，五十多岁还跑到工地上扛水泥的男人，
永远地离开了我。我娘，受不了这个打击，疯了。她见人就抓着喊：“是我女儿！
是她害死了她爹！是她这个不孝女！”一夜之间，我从全村的骄傲，
变成了人人唾弃的丧门星。我以为这已经是绝境。直到那天，王海的未婚妻，赵雅婷，
找到了我。她穿着一身火红的貂皮大衣，开着一辆我叫不出名字的跑车，像个女王一样，
降临在我家那破败的茅草屋前。她优雅地弹了弹指甲，用施舍的语气对我说：“听说你缺钱？
我可以给你，只要你答应，永远从王海的世界里消失。”我红着眼，
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：“我爹的命，是你和他一起害的！”赵雅婷笑了，笑得花枝乱颤。
她俯下身，在我耳边，用最温柔的声音，说出了最恶毒的话。“你还真说对了。
你爹从脚手架上掉下来，可不是意外。”我的血液，瞬间凝固。“是我让王海找人做的。
谁让你那么不识趣，非要去他的订婚宴上闹呢？”她欣赏着我脸上血色尽褪的表情，
满意地笑了笑，“哦，对了，忘了告诉你一件事。”她顿了顿，一字一句，
清晰地说道：“你娘，也是我找人推下山坡的。只可惜，她命大，没摔死，只是疯了。
”“轰——！”我脑子里的最后一根弦，彻底崩断。原来，我所承受的一切，
都不是命运的不公。而是一场，针对我的，精心策划的……围猎。他们不仅要我的爱情，
还要我家人的性命，要我永世不得翻身！我看着赵雅婷那张因为得意而扭曲的俏脸，笑了。
笑得眼泪直流，笑得浑身发抖。“好……真好……”我转身，踉踉跄跄地走进屋里。
赵雅婷以为我怕了，在身后得意地喊道：“想通了就来找我，我的耐心是有限的！
”我没有理她。我走进厨房，拿起了那把最锋利的，杀猪刀。我的世界，已经没有光了。
那么，就让所有人都跟我一起，坠入这无边的黑暗地狱吧！今天，不是你死，就是我亡！
当我提着刀冲出去的时候，赵雅婷已经坐回了她的跑车里。她看到我手里的刀，
脸上的得意瞬间变成了惊恐。“疯子！你这个疯子！”她猛踩油门，跑车发出一声咆哮，
绝尘而去，溅了我一身泥水。我站在原地，握着刀，任由冰冷的泥水顺着脸颊滑落，
和我的眼泪混在一起。我没有追。我知道，凭我现在这样，连她的车尾灯都追不上。硬碰硬，
我只有死路一条。那一晚，我抱着我爹的遗像，守着疯疯癫癫的娘，一夜未眠。天亮的时候，
我做了一个决定。我，要离开。不是逃跑，是蛰伏。像一条毒蛇，在最阴暗的角落里，
等待着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机会。我把娘托付给了村里最可靠的远房亲戚，
给了他们我身上所有的钱。然后，我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生我养我的村庄。
我没有留下任何话，只在王海曾经给我写过情书的旧书本里，夹了一张字条。
上面只有一行字：“我知道了。祝你们，玩得开心。”这七个字，每一个笔画，
都浸透了我的血和恨。我去了最远的南方，进了一家电子厂，成了一名流水线上的女工。
我改了名字，叫林晚。意思是，宁可来晚，不可缺席。我的复仇，或许会迟到，
但绝不会缺席。白天的十二个小时，我像个机器人一样，在流水线上重复着同一个动作。
晚上，所有工友都睡了，我却在宿舍的被窝里，打着手电筒，疯狂地学习。我学法律，
学金融，学管理。我把所有的工资，都用来买了书和网络课程。工友们都笑我痴人说梦，
一个厂妹，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？我从不反驳。夏虫不可语冰。她们不懂，支撑我活下去的，
不是梦想，是仇恨。是午夜梦回时，我爹从脚手架上坠落的身影，是我娘疯癫无助的眼神。
这些，像烙印一样，刻在我的骨子里，日日夜夜，灼烧着我。另一边，我的消失，
一开始并没有引起王海的注意。他以为我只是闹脾气，躲起来了，过不了多久，
就会像条狗一样，摇着尾巴回去求他。赵雅婷更是得意，以为她的威胁起了作用，
我这个“苍蝇”终于滚蛋了。他们高高兴兴地举行了盛大的婚礼。据说，婚礼那天，
半个城市的达官显贵都到场了。王海，这个从山沟里飞出去的凤凰男，
终于实现了他的人生理想。然而，一个星期过去了，我没有出现。一个月过去了，
我杳无音信。半年过去了，我仿佛人间蒸发。王海开始慌了。他不是想我，他是怕我。
他怕我手里的那段录音，怕我那句“我知道了”。他派人回村里找我，翻遍了整个村子，
只找到了那张字条。当他看到那七个字时，据说当场吓出了一身冷汗。“她知道了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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