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秋雨过后,天儿渐渐开始凉了。
温心雅支起陈旧的纱窗,望着外头鬼气森森的漆黑,嘴角扬起一抹讥讽。
后头绣着花样的丫鬟右玉眼里虽有担忧,却不敢出声。
自从前几日三小姐醒来后,性情大变,她光是看着那双没有温度的眸子,都觉得瘆得慌。
一阵刺耳的声响远远传来,随即,破空绽放的爆裂声惊跑了一群乌鸦,只见黯淡的夜幕上开出了明亮的火花。
如前世一般,是二皇子的求救信号。
温心雅的脸色一瞬的冷了几分,粗鲁的关上了纱窗,“熄灯!”
右玉吓了一跳,只得放下手中未完的活儿,战战兢兢的熄了灯,在一旁的塌上躺下。
自温心雅发现自己重生之后,就再也没有让任何人近过身,她沉默的回到床上,用棉被盖住了头。
这一世,她只想平凡的活下去。
“叩叩叩!”急促的敲门声打碎了屋内的沉寂,右玉并没有睡着,可没有自家主子的准许,她是不敢善做主张开门的。
温心雅蒙在被子里的脸,满是激愤,还是来了。
不过这一次,她就是死,也不会开门的。
温心雅下了决心,伸手捂着耳朵,当做没听见。
外头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,最后,没入沉寂。
正当右玉松了一口气,突然,纱窗被打开,一阵血腥味迎面扑来,两个人影跳了进来。
“放肆!你们是什么人,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,也敢闯进来!出去!”
事出突然,右玉立马跳了起来,怒斥跳窗而入的两个人。
“若想活下去,就闭嘴。”高大的黑影顿时一滞,粗哑的声线凶狠极了,他身旁是重伤的少年,浑身杀气毫不收敛。
温心雅本就一肚子火气,最是激不得,当下扯开棉被,起身冷冷盯着两个漆黑的人影,讥笑道,“你若有种,杀了我,我就是死,也不会留两个外男在我自己的闺房里。”
“呵……倒是个有骨气的。”少年冷冷开口,他自小金尊玉贵的,何时被人这般嫌弃过,当下一股邪火就窜上心头。
高大的人影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温心雅,怒道,“我从不杀女子,眼下你们若不帮忙,后面的追兵来了,大家都别想活!”
这是攀咬上来了!
温心雅不知从哪突然拔了一支短剑出来,抵在了脖颈上,“杀了礼部尚书的女儿,你的主子摘得干净吗?”
栽赃!竟是不惜杀敌八百自损一千!好个骨头硬的女子!
少年闻言嗤笑一声,不屑道,“不过是个被扔在庄上的庶女,被家族抛弃了还不自知,啧。”
“你算个什么东西,插嘴他人家务事!”温心雅不自觉的握紧了拳,眼前的儿郎和前世所表现的温和有礼相差甚远,她不得不开始怀疑起前世的自己到底了解他几分。
前世她救他时,他是那般虚弱礼貌,引得她不忍,后来生出了情愫,好不容易得了这门亲事,却在出嫁前夕,被继母送来的莲子羹毒死,再睁开眼,便重生回了这里。
而她惊怒的魂魄飘在空中,目睹了他娶了嫡姐,洞房,似乎对这一切并不意外,又或许,这里面,也有他的手笔。
少年自小骄傲,何曾被人这般羞辱过,当下便强撑着一口气上前,眼明手快的夺了温心雅手里的短剑,并掐住了她的脖子。
一切动作快如鬼魅,无声无息,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狠厉,“说,有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!”
温心雅只觉得呼吸困难,前世中毒临死前那种铺天盖地的窒息仿佛如出一辙,她发不出声音,痛苦的挣扎着。
右玉脸色一刹的苍白,“快放开我们家小姐!我告诉你在哪!”
少年松手时,已是浑身冷汗,快要站不住,这番折腾,用了他最后的气力。
黑衣人一把抽出长剑,横在右玉的脖颈上,“带路!”
右玉敢怒不敢言的瞪着黑影,“跟我来!”
黑衣人背起昏迷的重伤少年,跟着右玉走出了房间。
右玉神色忿忿,指着前方一棵枯死的树道,“树后有个不起眼的枯井,跳下去,里头是一个暗道,一直往前走,可以通向城南山脚下。”
黑衣人一直紧绷的眉头一刹那松弛下来,一把背起虚弱的少年飞了过去。
右玉见状立马回了房间,关好门,焦急的走向温心雅,紧张地左右看了看,“小姐,可有伤到哪儿?”
“我那短命的娘是给了你什么好处,让你情愿跟着我在这鸟不拉屎的狗地方熬着。”温心雅前世并没有对右玉有过多的接触,自她被接回去后,右玉就被主母强行留在了这个庄子上。
可方才右玉的表现,分明是把她看的极为重要,忠心是骗不了人的。
她对右玉的认知,也只停留在,她是娘留给她的丫鬟而已。
“小姐,奴婢的命是姨娘救得,姨娘去了,奴婢的命,自然就是小姐的。”右玉神色坚定,虽然小姐这几天古怪的紧,可那依然是她要效忠一辈子的主子。
温心雅静静地审视着右玉,想起刚才走了暗道的两人,眼里闪过一丝暗光。
“点灯。”
右玉闻言,明白温心雅这是认下自己了,心中欢喜,她虽跟着小姐在这个庄子上长大,可小姐从不亲近她。
火光照亮了漆黑的房间,房间里还残留着血腥气。
与此同时,一阵兵荒马乱的声响,由远至近,右玉惊疑不定的放下手中的火折子,戒备的站在门口,悄悄打开一条缝,一刹的脸色就白了。
温心雅在这种喧闹中扬起了嘴角,来的正好,既然避之不及,那倒不如送上一份大礼。
“坐下,绣花。”
右玉只觉得外头的动静让她心跳如锤,自家小姐怎么能这么冷静。
“太子殿下在此,里头的人还不赶紧出来见礼!”
嚣张的叫门声里,满是咬牙切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