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嘿嘿。
”他看了看我，又看了看刘芊含：“你们两个要是情敌的话，这下正好看看谁在姓霍的心中比较重要。
我等下帮你们一把。
”

他打量了我和刘芊含几眼：“有钱人，***不浅，要不是想着要拿你们换钱，我这会儿就把你们两个就地***了。

依我看，我要是汤谦，谁也不放弃，干脆两个人一起收了。
”

他话音刚落，外面就传来一阵马达声，那个男人抬头往外一看，一手提了一个，把我们两个扔到甲板上：“说曹***，曹***到了。
”

我抬头一看，果然，外面一艘游艇，汤谦正站在船头。

看到他，我心中涌起一阵激动，汤谦目光沉沉地从我身上扫过，最终好像风一样，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。

不知道为什么，我心里升起一丝不安。
才刚刚直起身子，那个男人就在我肩膀上狠狠按了一下，我又重新“啪”地一声，跪在了地上。

只听那个劫匪对汤谦说道：“汤先生，刚刚我弄错了，没发现你居然有两个老婆，问你要钱要少了。
”

“这样吧，我也不让你空手来一趟，一个人五千万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。
剩下的那个嘛，”他看了一眼外面波涛汹涌的海面：“反正你都不要了，不如我帮你个忙，顺手把她推到海里，免得你费心。
”

“怎么样？我这个提议好不好？”

汤谦面沉如水，他拿出一口皮箱，说道：“两个人我都要，钱就在这里，你要是觉得五千万太少，我可以再加五千万。
”

“你当我傻？绑架还有回头客？你带了人走，下次再来，肯定是带***一起了。
嘿嘿，齐人之美不是那么好享的，汤先生，我帮你一把？”

他说着掏出两把刀，一边一把，放在了我和刘芊含的脖子上面：“她们两个，你选谁？”

那一瞬间，我呼吸突然停住了，像是在法庭上等着人家宣判一样，等着汤谦最后决定我命运的那句话说出来。

汤谦默然不语。
那个劫匪倒是不耐烦了：“你别想拖延时间，再不说，到时候我一刀刺死一个，一拍两散！反正我做的也是无本买卖。
说！”

汤谦看了看刘芊含，又将目光投向我，最后在我身上停下了。
我心中猛地一松，果然，在他心里还是看重自己的。

然而还没有等到我将心完全放下来，汤谦接下来的一句话，将我彻底打入深渊。

他说：“我选……选你右手边的那个，刘芊含。
”

“啪嗒”地一声，我感觉到一直绷紧的心弦断了，面前男人的面孔忽远忽近，让我看不真切，只有身侧刘芊含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格外清楚。

她在说什么？她是在笑自己，即便是要跟汤谦结婚了，也得不到他的心吗？

果然，自己就是个笑话。

那个绑匪狞笑道：“好，那我现在就帮你把你丢掉的这个处置了。
”

他说着就挥舞着***，朝我刺过来——

“不用了，”我打断他：“我自己跳！”

话音刚落，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，在甲板上纵身一跃，狠狠地砸进了海里。

海水从四面八方涌过来，我隐约听到船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“不要——”。

太远了，听不真切，好像是个男人的声音。

不过不重要了，反正我都要死了。
我是被汤谦抛弃的人，连一个绑匪都知道。

从今往后，没有了我，汤谦应该跟刘芊含会很幸福快乐吧？

只是我自己，活着是个笑话，死了也是个笑话。

冰冷的海水灌进我的眼鼻口耳中，渐渐沉了下去……

——

三年后。

“圆圆你在做什么？”

前方的男人转过头来的时候，我吓了一大跳，想要躲，然而已经来不及了。

汤谦的目光仿佛一张网，将我密密麻麻的给框住了，让我几乎无处可退。

我所能做的，也就是下意识的避开汤谦的目光，然而目光的躲避就能躲避多久呢？最终还是要迎上去的。
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也许是一瞬间，也许是好几分钟，总之时间仿佛在我们两个人之前好像停止了一般。

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，汤谦才慢慢的走到我面前，他张了张口，发出干哑的声音，浑然不是自己的一般：“你……你还活着？”

听了他的话，我沉默许久，才勉强点了点头，轻轻的应了一声。
而小家伙早就发现两个大人之间气氛不太正常，连忙从长椅上翻身下来，扭着小***，一把抱住了我的腿，扬起头看向我。

我什么话也没有说，牵起圆圆的小手对汤谦说道：“……我先走了……”

眼见着我要离开，汤谦想也没想，连忙上前一步拦住了我的去路，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懊恼，却依然硬着头皮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：“你……你这样就要走了吗？你……你就没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？”

听他这么说，我脸上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神色，下一秒不冷不淡道：“汤先生，以前的事我已经不在意了，既然我大难不死，以后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，还请您就当今日未曾见过我。
”

汤谦扯了扯嘴角，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说道：“对不起瑶瑶，我……”不等他说完，我打断道：“请你让开，我需要回去了。
”语气带了些强硬。

半晌，他侧开身子，再也不拦我。

我脚步顿了顿，最终不再犹豫，大步离开了。

眼见我背影越走越远，汤谦像是不甘心一样在我身后大吼道：“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年，陈妈……陈妈，她很想念你？”

我猛的顿住脚步，侧过头来看向他：“有空我会回去看她的。
”说完再也不发一言，牵着圆圆的手就朝远处走去。

陈妈很想念我，我当然知道，陈妈一定是很想念我的。

自从我到了汤谦身边之后，陈妈就一直把我当做亲孙女来看待。

她是汤谦家里的老人了，一手看着自己母亲和汤谦长大，对自己的感情也不一般。
以前我在汤谦身边的时候，陈妈对我就很好。

陈妈想念我。

那一瞬间，我用出了自己当初生圆圆时的力气，才勉强忍住了到了舌尖那一句话。

我很想问一问汤谦，既然陈妈都这么想念我，那他呢？他有后悔过吗？

但我不敢问。

我害怕自己听到的是一个让我隔了这么多年依旧接受不了的答案，在汤谦那里，我所有的自尊，自信和骄傲，都可以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的被他一句话击成碎片。

汤谦不喜欢我，早在三年之前就已经无比清楚的告诉我了，我又何必再抱那些无谓的期望呢？

这三年来，我跟圆圆在一起相依为命也挺好。
没有希望，自然也就没有失望，从来不曾将感情投入在那个人身上，我也就自然不会再经历像三年前那样的一次穿心般的痛。

我的生活，从今往后只要有圆圆就好，至于汤谦，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，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，总之跟我没关系了。

见我一直不说话，圆圆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我：“妈妈，你还不带我去洗澡吗？”

被他这么一说，我像是从回忆当中惊醒了一样，连忙回过神来，抱歉的朝孩子笑了一下，说道：“对不起，妈妈马上带你过去。
”

说着，我就将手中的毯子放下来，一把抱着圆圆朝浴室的方向走去。
我才回国不到一个月，房子是丽***，她如今呆在国外她儿子那里，房子空着也是空着，索性我刚回国，经济上也紧张，就干脆住到她家里来了。

丽妈妈，就是当初我被冲上海岸，救了我的那个人。

我很小的时候，父母就去世了，是丽妈妈让我感觉到了久违的母爱。

就连圆圆叫她也都是叫的姥姥，她是真的把自己当做女儿在看待。

当初在美国的那些日子，如果不是丽妈妈陪在我身边，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人生地不熟，

万念俱灰的情况下要怎么生活下去，要怎么把圆圆生下来，把他养大。

这一次如果不是丽妈妈说她要打算回国来，先让我过来帮她安排好一切，说不定我会一直呆在美国，再也不回来了。

说起来，人跟人之间的缘分就是那么奇妙。

当初如果不是丽妈妈看在自己跟她是同乡的份上，说不定不会对我照顾得那么精细的，两人之间也没有如今这么深的牵绊。

可也正是因为如此，丽妈妈有什么事情，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帮她的。

就好比现在她的儿子去了刚果，不在身边，就剩下我一个人为她跑前忙后。

如果不是为了给丽妈妈办事，我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城市了。

这个记载了我少女时期所有喜怒哀乐，最后又让我魂断的城市。

可能我的情绪波动太明显了，连圆圆都感觉到了，他伸出软绵绵的小手，摸上我的眉头，奶声奶气的说道：“妈妈你不开心吗？圆圆给你吹吹。
”

我被他童真童语的话给逗笑了，避开圆圆的小手说道：“好了，妈妈知道圆圆的好意，但是妈妈现在不用。
”

我想了想，最终没能忍住：“圆圆能不能告诉我今天下午是怎么遇到那个叔叔的呀？”

圆圆偏着头说道：“我就是玩儿，玩儿着玩儿着就碰到他了。
圆圆摔倒了，他还拉我起来了呢。
”

我心里升起一种复杂的情感，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这就是血缘天性。

明明是两个陌生人，我也知道汤谦一向不喜欢小孩子，居然还是能够一眼就看到了圆圆，

还能马上把他从地上扶起来。
我呆在汤谦身边那么多年，从来都没有见他对一个小屁孩这么耐心过。

按道理来说，我既然都回来了，断断不应该再阻止汤谦跟圆圆的见面，应该找个正常时间，把圆圆的真实身份告诉汤谦。

可是我却没有这个信心，没有汤谦知道圆圆是他的亲生儿子之后，对他还会像以前那样好的信心。

毕竟当时汤谦的选择可是让我从脚底板一直凉到了心里，当时我就只有一个想法，那就***，只要我死了，我就再也不用面对世界上这么残忍的事情了。

只要我死了，我就再也不用面对汤谦和刘芊含了，他们才是天生一对，而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。

更何况我的私心并不想让汤谦知道圆圆的真实身份，一则是害怕汤谦一旦知道后，会对圆圆心生厌恶，二则是怕他会把圆圆从自己身边夺走。

原本平静的心，因为今天下午初见到汤谦，乱的一塌糊涂，好不容易哄到圆圆睡着了，我迫不及待的拨通了大洋彼岸的电话，把今天下午见到汤谦的事情告诉了丽妈妈。

她听了吃了一惊，用她惯常的夸张的语气说道：“那你打算怎么办？你要跟他继续在一起吗？”
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”我现在十分的迷茫：“丽妈妈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。
”

“一方面，在我的内心深处，我还埋怨他当时选择了刘芊含，而没有选择我，另一方面我的理智却告诉我，我不应该将他们父子的关系隐瞒下去。

即便是我瞒得了一时，也瞒不了一世，最终有一天汤谦是会知道的。
”

“与其让他主动问，还不如我自己坦白。
可是只要一想到要开口跟他说圆圆是我跟他的孩子，我就觉得自己开不了这个口。
”

“可怜的孩子。
”丽妈妈长叹了一声，说道：“我看的出来这几年，即便是你在美国，你过得也不是很开心。

我们中国人讲究顺其自然，你倒不如先不想那么多，任由事情的发展，看最后会发展成为什么样子。
”

“况且，如果事情真的要照着原本预定好的轨道发展，即便是你做再多的努力也无济于事，与其那样纠结，倒不如跟着心走。
”

丽***话仿佛给我带来一记重锤，我长长的舒一口气，点了点头：“我知道了，谢谢你，上班吧。
”

“跟我客气什么，傻孩子。
”丽妈妈愉快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了起来：“哦，对了宝贝，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情，

过几天我的儿子要从刚果回国，临时到你那儿来住几天，麻烦你帮我招待一下他好吗？”

“当然没问题。
”受丽***感染，原本阴翳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：“等他来了，我就带他去吃遍附近的大街小巷，让他来了就再也不想走。
”

我觉得，若是再像之前那样一味的避开汤谦，反倒显得有些刻意。

如果是在美国，从此老死不相往来，那倒还有可能，

但既然已经回来了，我如果继续避着人家就说不过去了，更何况还在还有那么多曾经看着我长大的下人们。

我回来了，不可能不去看一看，这是起码的礼数。

所以第二天我就买了些东西，带着圆圆一起去了汤宅。

不可能是给汤谦买的，他富可敌国，自己买什么东西他都不需要，那些东西是拿去给曾经看着我长大，帮了我很多忙的陈妈们。

出租车一开到那条熟悉的道路上，看着旁边参天的古木，一股树木馨香便扑面而来，我深深的嗅了一口，

这味道，曾经伴我入眠，伴我度过了孩童和少年时期，即便是身处异国他乡，我也曾经无数次的梦回这里。

那个时候我以为再也不能闻到汤园的花香了，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还能回来。
车子停在门口，看着那扇古朴的大门，我一时之间竟然失去了迈开步子的勇气。

我知道，一旦推开这扇门，曾经那些被我刻意封存的记忆便会迫不及待的冲出进我的脑海当中。

此生我就是再想忘却的，都不太可能了。
到了这个时候，我才发现，想要随心而行并不是那么容易的，起码我现在就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推开那扇门。

圆圆在旁边等了半晌，没有见到我有所动作，不耐烦的拉了拉我的手：“妈妈——”

被他拉了一下，我才像是恍然大悟一般，猛的从自己的思绪当中惊醒。

抱歉的看了一眼圆圆，走上前去，深吸了一口气，缓缓的按下了大门的门铃。

“谁呀——瑶……瑶瑶？！”来开门的照例还是陈妈，看见门外站着的我，她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浓重的惊讶。

短暂的呆愣之后，连忙拉开门，语无伦次的扶住了我的肩膀：“***，原来是你，你真的没有死？太好了，太好了，真是老天保佑，老天保佑。
”

她夸张的双手合十，不住的作揖，我见她这种反应，脸上忍不住带出了浅浅的微笑。

心中微酸，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自私，太不考虑其他人的感受了，就算汤谦不喜欢我，最终没有选择我，

我也不应该像只鸵鸟一样，在美国呆了整整三年，连只言片语都不肯寄回来。
就算是汤谦不担心我，可是不还有陈妈吗？

我心中升起浓重的愧疚，伸手扶住了陈***肩膀：“陈妈……抱歉，我现在才来看你，让你们担心了。
”

“这是说的哪里话？***，你能平安回来，陈***心可就总算是放下来了，哪里还会怪你……”她的目光不期然的看到我手上牵着的圆圆，不由得一顿，问道：“这是……这是***……你的孩子？”

“嗯。
”

我将圆圆牵过来，拉着他给陈妈看：“快叫陈奶奶。
”

圆圆甜甜的叫了一声“陈奶奶”，

陈妈刚刚憋回去的眼泪又忍不住的流了下来：“好好好，乖的很，奶奶这就去给你拿糖吃。
”

陈妈说着，一边拉着我往屋里走：“你可算是回来了，你不知道这些年你不在先生是怎么过过来的，

他一直都认为是当初没能照顾好你，没有保护好你，这才让你去世了……”

“这些年他过得也特别不好受……天可怜见的，你既然回来了，那先生这愧疚总算是可以放一放了。
对了，先生知道你回来了吗？”

听她提起汤谦，我心中升起一股陌生的情绪来。

是吗？汤谦会因为没有选择我而愧疚？

可当初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啊，二选一，他明明白白的选择了别人，在劫匪手里，被放弃的那个下场即使不是死，又能好到哪里去呢？

但我当时的确也存了些报复心理，我知道，只要我跳下去，汤谦这一辈子应该都忘不了我了。

毕竟就算汤谦对自己没有半分的男女之情，但是他既然能够为了完成对母亲的承诺，把我养这么大，那就绝对不可能我死了，汤谦还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。

当时我要的就是让汤谦一辈子生活在在愧疚的情绪，即便是他和刘芊含结了婚，自己也要成为笼罩他们两人婚姻的阴影。

即便是我不在了，我也要看看他和刘芊含的婚姻，在自己死亡的阴影笼罩下能够持续多长的时间。

现在想想也不怪汤谦不喜欢我，我本来就是这么恶毒的一个女孩子啊。

一个出神，陈妈就转身进去，要去给汤谦打电话，把我的神思给叫回来了。

我张口叫住陈妈：“哎，陈妈，我这次来是来看你的……”言下之意，便是不想见到汤谦。

是的，直到到了汤宅门口，我才猛的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做好准备，再次见到汤谦。

当初在公园旁边的长椅上看到他，那就是个意外，那时的我几乎是落荒而逃。
现在我依然没有准备好，究竟要跟汤谦说些什么。

然而陈妈像是没有听明白我话里的潜台词一样，转过头来嗔怪的看了一眼我：“你这孩子，说的是哪里的话。
既然来了当然要大家都看看的，更何况你是先生一手带大的，

如今你没死，回来了，还嫁人生子了，当然要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先生的。
”

我那些少女幽微的心思，陈妈不可能知道，汤谦和我也不会让她知道。

如今在她一个旁观者的眼中，自己就是离家多日的***，受尽波折之后，带着孩子重新回到汤宅。

也许我在血缘上跟汤谦没有关系，但是在这些老人们的眼中，我其实跟汤谦的女儿并无二致。
也难怪他当初会那么激烈的反对自己喜欢他。

喜欢上自己的养父，这个不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吗？

可是……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还懵懂不知的圆圆，那要是跟养父还有个孩子呢？那岂不是我就应该***了？

陈妈打完电话，喜气洋洋的转过身来，对我说道：“我刚刚给先生打个电话，他听说你回来了，马上就让司机开车送他回来，他这会儿正在公司呢。
”

“哦，对了***，这些年你去哪儿了？口味变了没有？陈妈这就去让厨房张罗着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江南小菜。
还有你的孩子，这个小朋友叫什么名字啊？他有没有喜欢吃的？”

“跟陈妈一起说了，陈妈马上就让厨房给你们做……你们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，可要让你们吃的舒舒服服的……也不对，既然来了，从今往后肯定就是不走了，你们要在汤宅住下的。

往后啊，陈妈像以前那样，把你们***两个都喂得白白胖胖的，尤其是这个小朋友……”

她说着说着，渐渐的没有了声音，

因为她发现我这次来除了提着几箱礼品之外，连一件行李都没带，陈妈充满欣喜的脸上渐渐的沉寂下去了。

她像是不太确定一样问我：“***，你……你这是不打算在这住吗？你在哪儿住呢？你回来了，不回家住，你打算去哪儿呢？”

家？

不，这里从一开始就不是我的家，我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小丫头而已。

就算汤谦对我再好，这里的人对我再好，这都不是我的家。
没有了我的亲人爱人，又怎么能称得上我的家呢？

“好了。
”我半是撒娇半是当真的一把抱住了陈妈，说道：“不用那么麻烦的，我是专程过来看看你，等会儿就走了。

陈妈，是我不好，这么久才回来看你，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……”

“怎么会？”陈妈唇边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：“你和***妈都是我看着长大的，你就像是我的孙子一样，我怎么会跟你计较呢？

更何况，我的***，这些年，虽然你不说，但是我也猜得到，你在外面定然受了很多苦。
”

“对了，你瞧我这记性，我们都说了这么久的话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活下来的，这些年又在哪儿呢？你跟陈妈好好说说，你这些年究竟做什么去了。
”

做什么去了？

不，我什么也没有干。
简单的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浓缩成了几句话：“我那个时候落了海，正好被一艘客船给救了起来，救我的那个阿姨对我也很好，她把我当做亲生女儿来看待。
”

“后来我就跟着她一起去了美国，因为***和***的原因，我一直都没有办法接受正规的教育，所以大学学历就这么搁置了下来。

后来我在社区和那位阿姨的帮助下自己办了个绘画班，教一些小朋友。
这一次回国是受了那位阿姨的委托，回过来帮她办一些事情的。
”

听我如是说，陈妈连忙问道：“那你办完了还走吗？”

我其实很想告诉她，应该不会再走了，就连丽妈妈自己都打算回国了，我再回到美国去又有什么意思呢？

然而一看到陈妈那充满殷切的眼神，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轻巧的一句话，我却再也开不了口。

如此情谊，让我几乎不堪重负。

见我不说话，陈妈眼中露出一丝了然，艰涩的笑了笑说道：“算了，你看我，你刚刚回来就在问你走的事情，说的好像我很想赶你走一样。

好啦好啦，你别跟陈妈一般计较，陈妈年纪大了，脑子都不清楚了，说说吧，你想吃什么？咱们让厨房给你做。
”

她的笑容带着几分慈爱，就好像曾经自己还在上高中时一样，每天晚上放学，陈妈总会为我准备一点儿宵夜，虽说不复杂，然而却给了我久违的温暖。

脸上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容，将圆圆拉到身边来：“陈妈，我现在孩子都有了，你还把我当小孩子呢。
”

“那可不嘛，不仅是你，就是汤先生，甚至***妈，在我眼中，你们也都永远是孩子。
”她低头看了一眼圆圆，试探着问道：“孩子的爸爸呢？这次跟你一起回来了吗？”

孩子的爸爸？他从来都没有在自己身边过，又谈何回来？

我脸上不可抑制的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，不等我回答，陈妈就猜到这后面必定有一段难以言说的往事，

因此叹了口气，轻轻的摸了一下她垂在耳边的头发，说道：“罢了罢了，回来了就好，其他事情我们都不要谈了。
时间也差不多了，我让厨房准备吃的。
”

她一转身，正好就看到站在门口，不知道在那儿站了多久的汤谦，下意识的叫了一声：“先生？”

我顺着她的声音朝旁边看去，就见汤谦目光沉沉的朝我们***俩走了过来，

陈妈浑然没有感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暗流汹涌，还只是单纯的为我回来高兴：“先生，***总算是回来了，你好好的跟她叙叙旧吧。
”

说完她就离开了，偌大的客厅当中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。
也不知道过了多久，我才淡淡的开口：“你来多久了？”

“有一会儿了。
”汤谦顿了顿，补充道：“在陈妈问你什么时候回美国的时候我就来了，怎么，你还打算回去吗？”

他说话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朝我走了两步，加上身高比我要高出一个头，隐约之间有种居高临下的迫人感。

我下意识的退了两步，跟他拉开了距离，免得自己被他的气势笼罩着，淡淡说道：“现在还不知道，也许这边的事情忙完了我就走了。
”

“还要走？”汤谦一听我这个回答，皱起眉头说道：“你既然都回来了，为什么还要走？”

为什么要走？不走我又能去哪儿呢？这里不是我的家，汤谦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他肯定也已经跟刘芊含结婚了，自己不走，留在这算什么？

刘芊含当初那么针对我，我绝对不相信她会有那个胸襟，容忍自己留在汤谦身边。
冒了一次险，难道我还要冒第二次险吗？

我低下头，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：“我的家都在那边，自然是要回去的。
”

汤谦顺着我的目光看去，正好就跟圆圆那双无知又纯净的眼睛对上了，

随即脸上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。

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，而是朝圆圆伸出手，示意他过来，让自己抱抱他：“孩子叫什么名字？”

“小名叫圆圆。
”至于大名，他从出生到现在，这才是第二次看见他父亲，当然没有机会取了。
而且我在美国都是个黑户，圆圆又怎么可能取得合法的身份呢？就一直这么叫，叫着叫着，也就习惯了。

他抱着圆圆，一边朝院子外面走去，一边说道：“既然来了，那就好好的玩儿几天吧。
”

我下意识的跟着汤谦的脚步往院子走去，才走了两步，大门再次被人打开，一个穿着套装的女人从车上下来了。

见到我，她脸上一贯温和的笑容像是凝固了一样，下意识的怔了一阵，过了片刻才重新掩耳盗铃一般，扬起一抹比刚才更灿烂的笑容，朝我走了过来。

“我刚才在公司的时候就听汤谦的助理说，你回来了，本来还不信的，如今看到你真真切切的站在我面前，我才真的相信你回来了。
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