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冷的触感,如同毒蛇的信子,***着怀瑾每一寸**的肌肤。
不是水,是沁入骨髓的地阴寒气,从身下坚硬如铁的条石缝隙里,丝丝缕缕地钻出来,缠绕着,渗透着。
永巷空室,一个被遗忘在帝国宫阙最底层的石匣子。
没有窗,只有头顶斜上方三尺见方的一个孔洞,嵌着粗如儿臂的生铁栅栏,吝啬地漏下天光——惨白,稀薄,如同垂死者的叹息。
光柱中,无数尘埃无声地狂舞,像被囚禁的幽灵。
怀瑾蜷缩在角落一堆散发着霉烂气味的枯草上。
左臂被简陋的硬木板和肮脏的麻布条固定着,每一次细微的挪动,都引来一阵令人牙酸的钝痛和撕裂感,痛楚沿着神经直冲头顶,眼前阵阵发黑。
被劣质药汤灼伤的皮肤,在阴冷潮湿的环境下非但没有好转,反而加速溃烂。
脖颈、胳膊上大片紫红色的创面,边缘翻卷,渗着浑浊的黄水,散发着微弱的、令人作呕的甜腥气。
更糟的是,她感觉身体。
...
永巷的黑暗浓稠如墨,仿佛连时间都被吞噬。
怀瑾蜷缩在石室最阴冷的角落,溃烂的伤口在寒气中不断渗出浑浊的黄水。
她将那只完好的右手死死按在左臂骨折处,用最原始的方式压制着每一次呼吸带来的剧痛。
高热的浪潮一阵阵冲击着她的意识,眼前不断闪现扭曲的黑影。
“咯吱——”铁栓拉动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。
怀瑾猛地绷紧身体,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。
头顶方孔的光线被一个佝偻的身影遮挡——是那个哑巴老宦官。
他像往常一样放下系着麻绳的竹篮,动作迟缓而僵硬。
但这一次,他没有立刻离开。
怀瑾眯起被汗水刺痛的眼睛,借着微弱的光线,她看到老宦官那只扶着竹篮边缘的手在剧烈颤抖。
指甲缝里的血泥比昨日更加新鲜,甚至有一滴暗红色的液体正顺着粗糙的指节缓缓滑落,砸在竹篮边缘,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"嗒"的一声。
老宦官浑浊的眼睛在阴影中闪过一丝异样。
...
刺骨的寒意从青铜棺椁的内壁渗入骨髓,带着浓重的土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、混合着金属冷冽与防腐药气的死寂气息。
怀瑾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冰冷中沉浮,每一次试图挣脱,都像溺水者被无形的巨力拖向更深的海渊。
李斯最后那句“破茧而出”的回响,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,模糊而遥远。
身体的剧痛似乎暂时远离了,只剩下一种灵魂被抽离的空洞和彻骨的寒冷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永恒,也许只是一瞬。
一种极其细微、却如同惊雷般刺穿麻木的震动感,从紧贴背部的青铜棺壁传来!“咚…咚…咚…”沉重,规律,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穿透力。
像是巨大的石杵在夯实地基,又像是某种庞大的机械在缓缓运转。
每一次震动,都让冰冷的青铜棺壁随之轻颤,将那份蛮横的力量直接传导至怀瑾脆弱的骨骼和内脏。
这震动…是地宫深处,那些为始皇陵寝做最后修葺的工匠在劳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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