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廿三,灶王爷上天的日子。
王府里很安静。
我坐在窗边,看着外面飘的小雪。
天灰蒙蒙的,压得人心里也闷闷的。
炭盆烧得挺旺,但我还是觉得冷。
手脚冰凉。
腊梅开了几朵,在寒风里抖着。
管事的婆子来问安,说王爷今儿又歇在书房了。
我说知道了。
她站了一会儿,大概想安慰我几句。
我没抬头,她就叹了口气,退下去了。
我叫庄镜。
镜子的镜。
是这王府里的王妃。
有名无实那种。
嫁给端王沈烨三年了。
他是皇上最倚重的弟弟,手握重兵,权势滔天。
当年一道圣旨下来,把我从五品小官的女儿,硬生生抬成了尊贵的端王妃。
外人都道我走了泼天的大运。
祖坟冒了青烟。
只有我自己知道,这三年,怎么熬过来的。
沈烨不喜欢我。
他心里有人。
是他的青梅竹马,丞相家的嫡女,林婉柔。
人如其名,温婉柔顺,琴棋书画样样精通,是京城公认的第一才女。
也是沈烨心尖尖上的人。
若非。
...
腊月廿三的小年夜,王府依旧冷冷清清。
前院隐约传来丝竹声,是沈烨在宴请几位军中同僚。
我的院子里,只有我和小桃两个人。
桌上摆着一碗白粥,一碟酱瓜,一碟青菜。
小桃陪着我,默默地吃。
“王妃……”小桃欲言又止。
“嗯?”“奴婢今天……去前院取份例的时候,听到点闲话。
”她声音压得很低。
“什么闲话?”我夹了一根酱瓜,味道有点咸。
“说……说林丞相家……好像走动得勤了。
宫里……也有风声传出来,说林家**那三年的禁令……兴许……兴许开春就能解了。
”小桃说完,紧张地看着我的脸色。
我的手顿了一下。
酱瓜掉在桌子上。
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紧了,疼得我呼吸一滞。
三年禁令要解了?那沈烨……小桃见我脸色发白,慌忙放下筷子:“王妃!奴婢该死!奴婢不该乱嚼舌根!您别往心里去!都是些没影儿的闲话!”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喉咙口的腥甜。
...
转眼到了除夕。
王府里张灯结彩,一派喜庆。
前院大摆筵席,沈烨宴请宗亲和朝中重臣,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,隔着重重院落都能隐隐听到。
我的院子,依旧只有我和小桃。
桌上难得多了几样菜,一碗饺子,一盘红烧鱼,还有一小碟象征吉祥的如意糕。
是小桃求了厨房半天才弄来的。
“王妃,过年了,您多少吃点,图个吉利。
”小桃给我夹了个饺子。
我没什么胃口,但还是勉强咬了一口。
是荠菜猪肉馅的。
很鲜。
可吃在嘴里,味同嚼蜡。
“王妃,您看!”小桃指着窗外,“下雪了!好大的雪!”我转头望去。
鹅毛般的雪片,在灯笼昏黄的光晕里,纷纷扬扬地落下。
寂静无声。
天地间,仿佛只剩下这片纯白。
真干净。
“小桃,”我看着窗外的大雪,忽然开口,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了这片寂静,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我们能离开这里,你想去哪里?”小桃愣住了,呆呆地看着我,眼圈。
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