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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章 赔罪


“嘶!”虽不是滚汤,但姜之梨的手背还是被烫红了,疼的她直吸气。


“夫人!”楮玉急忙上前,用湿帕给姜之梨擦拭汤渍,又让檀玉打来冷水给姜之梨浸泡。


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,郁母回过神后赶紧吩咐下人:“快去请方医女。”


方医女是难得的女医,是姜之梨重金请来供养在侯府,方便给郁老夫人瞧病。


“晏阳,快给你母亲道歉。”程锦初拉过呆滞的晏阳。


年仅五岁的孩子似是被吓到了,不肯开口。


程锦初急了:“晏阳……”


“行了,别吓坏孩子,不过就烫了手,上点烫伤药就好了。”郁老夫人有些不悦。


在她眼里,姜之梨自然比不上重孙重要。


低头查看伤势的姜之梨抬头,看着冷漠丝毫不关心她伤情的郁老夫人,心凉了半截。


这几年郁老夫人缠绵病榻,她不仅花重金请来医女,还遍寻上京买来最好的药材,亲自熬了伺候她服用。


如此种种,竟换不来半分情意。


这侯府的良心,果真从根上便烂透了。


姜之梨只觉遍体生寒,一刻都不想多待。


但她刚起身,方医女便来了。


“夫人,快让我瞧瞧。”方医女一脸着急,比这屋里人都关心姜之梨的伤势。


姜之梨心中暖了些许,轻声道:“没有大碍,回听竹楼再瞧吧。”


“是。”方医女背着药箱跟在姜之梨身后。


“等等。”郁老夫人叫住她们。


“你既没有大碍,就让方医女先给两个孩子瞧瞧,方才都将他们吓坏了。”


两个孩子的确吓着了,但不至于吓坏,郁老夫人这是全然不在意姜之梨如何。


“烫伤疼痛难忍,让方医女先给夫人瞧。”檀玉气不过,拉着方医女欲走。


郁老夫人怒了:“站住!侯府什么时侯轮到你一个婢女做主了。”


檀玉被斥的面皮通红,敢怒不敢言。


姜之梨面色淡淡的瞧着郁老夫人,冷声提醒:“祖母莫不是忘了,方医女是我请来的。”


“你……反了你了!”郁老夫人气的老脸铁青。


姜之梨懒得再理会她,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

方医女没有犹豫,也跟着走了。


一是诚如姜之梨所言,她是姜之梨聘请来的。


二来她打眼瞧过了,两个孩子面色正常并无不妥。


“你瞧瞧!这就是你给祈然挑的好夫人。”姜之梨走了,郁老夫人便拿郁母撒气。


郁母满腹憋屈的咕哝:“这事儿本就是母亲做的不妥,再说了,当初您也是同意了的。”


郁老夫人老脸一沉:“你什么意思?瞧着老婆子我年纪大了……”


“祖母。”一直沉默的郁祈然终于出声。


“今日是晏阳不对,您不该不分是非的袒护他。您这样只会教坏孩子,他日若伤了旁人又该如何?”


“至于姜之梨,她并没有对不起侯府。”郁祈然说完,带着程锦初和两个孩子走了。


妇人的无理取闹,令他很是反感。


郁老夫人看着嫡孙离去的背影,怔忡了半晌。


功名加身的靖安侯,已不再是任由她训诫的孙儿,他成了靖安侯府的倚仗和主人。


这侯府,不由她做主了。


回到揽云院后,郁祈然训诫了晏阳一番,领着他去给姜之梨赔罪。


他虽疼爱孩子,但也辨是非。


父子俩在听竹楼外撞见了方医女,郁祈然询问姜之梨的伤势。


“回侯爷,夫人的手没有大碍,只是灼痛难忍,这几日怕是难以安枕。”方医女如实回禀。


“有劳。”郁祈然领着晏阳进了听竹院。


姜之梨刚上完药,躺在软榻上歇息。


“侯爷。”楮玉红着眼见礼。


郁祈然进屋,瞧见姜之梨在闭目养神,搭在软枕上的手红肿一片,疼的她面色发白眉头紧皱。


“母亲,对不起,孩儿不是故意的。”晏阳在软榻前跪下,带着哭腔给姜之梨认错。


来之前郁祈然严词厉色的告诫晏阳,姜之梨也是他的妻,他们要唤她母亲。


晏阳从未见过爹爹如此严厉,不敢不听。


被疼痛折磨的抓心挠肺的姜之梨,掀起眼皮瞥了两人一眼,有气无力道:“我不欲与一个孩子计较,但凡事都要分个是非黑白,侯爷可明白?”


“我明白,今日是祖母的不对,我代她向你赔个不是。”郁祈然躬身致歉。


一个侯爷将军能做到如此,已经是莫大的抬举了。


姜之梨不是不识抬举的人。


“侯爷既明白,那这事便算过去了,让孩子起来吧。”姜之梨瞌眼,不欲与他们再说话。


晏阳方起身,檀玉便端着冰块进屋。


“夫人,冰来了。”


见到郁祈然父子,檀玉不情不愿的福身行礼。


楮玉用帕子裹了冰,轻轻的放在姜之梨烫伤的手背上,给她消肿止痛。


郁祈然瞧了一会儿,问:“可有觉得舒适些?”


听到声音姜之梨诧异的睁开眼,他怎么还没走?


“嗯,时侯不早了,侯爷回吧。”姜之梨直截了当的下逐客令。


她心情不好,疼的又睡不着,实在不想再应付他。


郁祈然没有走,而是问楮玉:“需要冰敷多久?”


“自然是越久越好,侯爷放心,奴婢们会照顾好夫人。”楮玉虽也心存不满,但仍保持着该有的恭敬。


“给我。”郁祈然在榻边坐下,亲自给姜之梨冰敷。


姜之梨吓了一跳:“侯爷回去歇息吧,我这里有楮玉檀玉伺侯就够了。”


“子不教父之过,就当我替晏阳赔罪。”郁祈然摆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。


可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如此做的缘由是心疼她,也想趁此弥补这些年对她的亏欠。


“爹爹……”晏阳揉着眼唤了一声,他困了,想回去睡觉了。


郁祈然见状,对楮玉道:“送少爷回揽云院。”


“是。”楮玉领命,拉着晏阳退下。


檀玉不想走,被楮玉硬拉走了。


夫人已经空守了六年,不能再空耗下去了。


屋内只剩下姜之梨和郁祈然,她不由想起六年前嫁入侯府那晚。


那时她刚及笄,年岁尚小,面对高大英俊的郁祈然忐忑又羞涩,紧张的两只手都绞红了。


看出她的无措,郁祈然没有碰她,以出征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准备为由,离开了新房。


二日一早,郁祈然就随军出发去了边关。


所以他们还未有过夫妻之实。

掌家


“在想什么?”见姜之梨愣怔出神,郁祈然不由好奇。


“触景生情,想起大婚那日。”姜之梨回神,不再忆想。


“这几年委屈你了,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。”郁祈然努力回想,却想不起大婚那日她是何模样。


姜之梨笑笑,不予置否。


征战沙场的将军,用舞剑握枪的手小心翼翼的给她敷手,说不触动是假的。


为了掩藏心中的悸动,姜之梨随口扯了个话题:“边关,战场……是什么样的?”


“烽烟黄沙,狂风寒雪,刀光血影,尸横遍野……”郁祈然口中的边关很不美好。


姜之梨垂眸,瞧见郁祈然手背上有条细细的疤痕,于是问他:“你这些年是不是很艰难?”


听她关心自己,郁祈然心头一震,喉结滚动嗓音沙哑道:“第一次上战场,我被战争的残酷惊到,一愣神给了敌人可趁之机。危急时刻师父挡在了我面前,弯刀刺穿他的胸膛,滚烫的血溅了我一脸。”


“一次敌军夜袭,神思不清的我被长枪扎中胸口,险些便没命了,是锦初斩杀敌人救了我……”


“数次死里逃生我终于有了经验,学会了时刻警醒保护自己,虽然仍旧避免不了受伤,但总能留得命在,那些伤也就算不得什么,养几日便好了。”


听着他云淡风轻的口吻,姜之梨有些羞愧。比起他在战场受的伤,她这点烫伤实在不值一提。


可她还是觉得疼,钻心的疼。


“锦初也有一身好武艺,上阵杀敌丝毫不逊于男儿。这些年跟着我出生入死,留下了满身疤痕,这要是在上京,怕是都嫁不出去。”


说起程锦初,郁祈然眼中有愧疚也有心疼,糅合成浓烈的爱意扎根在他心底。


姜之梨知道,她无论如何都比不过程锦初了。


“你们受苦了。”姜之梨由衷道。


抛开私人恩怨不谈,郁祈然和程锦初保家卫国,值得她敬佩。


郁祈然摇头:“比起其他将士这点苦算不得什么,且我们比他们幸运,还能活着回到上京,我很知足了。”


听他心平气和的说着这些年的九死一生,姜之梨心中释然了些许。


可她心疼了别人,又有谁来心疼她呢?


以柔弱之躯撑起一个落败的侯府,她也并不容易。只是她的艰难无处诉说,只能埋在心底。


不愿再想这些,姜之梨闭上眼,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

夜风微凉,郁祈然见她睡着了,动作轻柔的将她抱到了床上。


姜之梨很轻,轻到他抱在怀里感觉一点也不踏实。


拉过锦被给她盖好,郁祈然换了一块冰继续给她敷手。


床上的人儿睡的不甚安稳,时而蹙眉时而翻动。


郁祈然怕她弄到手背,只得用手抓着她的皓腕。


如此近的距离,清晰到能看清她根根分明的长睫,就更别说精雕玉琢的小脸和眉眼了。


世人皆爱美,他也无法免俗。


视线顺着玲珑翘鼻往下,落在樱红的唇瓣上,止不住喉头滚动。


这是他的妻。


咀嚼着这几个字,郁祈然心中生出丝丝甜意,俯身吻了一下姜之梨光洁的额头。


翌日,姜之梨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。


“檀玉,什么时辰了?”


“辰时过半了,夫人可还觉得疼?”檀玉扶着姜之梨起身。


姜之梨低眸瞧向已经消肿的手背:“不怎么疼了。”


她在屋里搜寻一圈,没有见到郁祈然的身影,想必已经走了。


看出她心中所想,檀玉道:“侯爷守了夫人整夜,天明时给夫人上了药才走。”


“他守了一夜?”姜之梨有些难以置信。


檀玉点头:“楮玉也在屋外守了整夜,隔半个时辰送一次冰,亲眼所见。”


原本檀玉极不待见郁祈然,但现在却有了改观:“奴婢觉得侯爷心里还是有夫人的。”


可他的心里不止有她。


姜之梨不语,穿好鞋袜后任由檀玉伺侯她洗漱,然后坐到铜镜前梳妆。


揽云院里,晏阳晏欢在院子里玩耍,程锦初在屋中查看账册。


她虽识字,但侯府账册错综复杂,她看的十分吃力,许多地方都不甚明白。


她想问郁祈然,然他刚歇下,且他一介男子也不一定懂后宅庶务。思来想去,她带着账册去寻了婆母林氏。


“什么?姜之梨让你掌家。”郁母惊的险些让茶呛到。


见郁母如此大的反应,程锦初以为是不信任她,于是信誓旦旦的保证:“母亲放心,我一定会尽心尽力。”


郁母摆手:“我不是不放心你,只是你不了解侯府,这家不是谁都能掌的。”


郁母叹气,不知该如何同她说,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。


“我初到侯府,确然什么都不懂,还望母亲不吝赐教。”程锦初是铁了心了。


她就不信了,管个家还能比上阵杀敌更难?


“唉!”事已至此,郁母知道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,只能用事实说话。


“先别管账册了,你随我去库房看看吧。”


库房的确要盘点,程锦初不作他想,拿上钥匙随郁母去了。


侯府的库房很大,但里面却很空,只有十几口木箱。


郁母让人打开,程锦初瞧见木箱里装的都是古玩字画等器物,只有两箱白银和一箱黄金。


“这……”程锦初不敢相信,偌大的侯府竟只有这点家产。


郁母摒退下人羞惭道:“侯府自二十年前就逐渐衰败,祈然他爹走的早,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不会生财之道。若非如此,又怎会娶一个商贾之女做主母。”


便是如此,她也觉得姜之梨嫁入侯府是高攀。


“所以姜之梨掌家所有开销都出自己她自己?”此时此刻,程锦初终于明白郁母那句话了。


这家的确不是谁都能掌的。


郁母呐呐汗颜:“要不是她,侯府早破败了。”


程锦初捏紧手中的钥匙,面色发冷。


难怪姜之梨如此大方的让出掌家权,合着是想挖坑羞辱她。


她听郁祈然说过,姜之梨是上京富商之女,别的没有,就是银子多。


“我们先回去看账册。”程锦初深吸一口气出了库房,身影坚毅决绝。


郁母想劝她把掌家权交还给姜之梨,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。


她这两个儿媳,她是一个也得罪不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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