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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在她准备把投影仪重新包起来的时候，指尖无意间划过机身背面。那里有一个极其微小的圆形孔，像是充电口。苏晚犹豫了一下，起身翻箱倒柜地找充电线。她的充电器总是乱七八糟地堆在抽屉里，安卓的、苹果的、Type-C的，纠缠成一团解不开的线绳。
试到第三根线的时候，插头终于**了那个圆孔。
没有任何声音，也没有指示灯亮起。苏晚皱了皱眉，正想拔下来，茶几对面的白墙上突然亮起一片柔和的蓝光。
不是普通投影仪那种刺眼的光束，而是像被水稀释过的蓝，带着流动的质感，像一汪浅浅的湖水。紧接着，无数条纤细的蓝色光线从机身里涌出来，在空中交织、缠绕，形成密集的数据流。那些线条像是有生命似的，顺着墙壁向上攀爬，又在天花板上散开，像极了夏夜被惊扰的萤火虫群。
苏晚屏住了呼吸，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似的跳动。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，后背抵住了沙发靠背。这不是普通的投影仪，绝对不是。那些蓝色的数据流越来越亮，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，光影在轮廓边缘流动，像是被风吹动的纱帘。
雨还在下，客厅里只剩下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，还有她自己越来越清晰的呼吸声。
光影渐渐清晰起来。
那是一个少年的模样。
看上去十***岁的年纪，身形单薄，穿着一件干净的薄荷色毛衣，领口和袖口都卷着细细的边。他的头发是柔软的黑色，额前的碎发垂下来，遮住一点眉毛。最让人难忘的是他的眼睛，瞳孔是纯粹的黑，眼尾微微上翘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。而他的睫毛上，竟然沾着细碎的莹光，像是落了星星的碎片，随着他眨眼的动作，轻轻颤动。
苏晚彻底呆住了。她张了张嘴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这到底是什么？全息投影？AR技术？可她从未听说过有哪家公司能做出如此逼真的虚拟形象，连毛衣的纹理、皮肤的质感都清晰可见，甚至能看到他脖颈处细小的绒毛。
少年似乎也在打量她，目光落在她凌乱的头发上，落在她眼下的青黑上，落在她手里还没放下的半截苏打饼干上。然后，他微微歪了歪头，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。
“你好，苏晚女士。”
他的声音很清澈，像山涧里的泉水流过鹅卵石，带着一点电子合成音特有的平稳，却又比机器多了几分温度。
苏晚眨了眨眼，喉咙发紧，过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：“你……你是谁？”
少年没有直接回答，而是伸出双手。他的手指纤细，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，指缝里似乎也藏着细碎的光。随着他抬手的动作，一个虚拟的蛋糕凭空出现在他掌心。
那是一个草莓蛋糕，奶油是淡淡的粉色，上面点缀着几颗鲜红的草莓，还有白色的糖霜写成的“休憩”两个字。蛋糕周围萦绕着一圈柔和的光晕，甚至能看到奶油微微的起伏，仿佛下一秒就会滴下来。
“检测到您已连续工作17小时23分钟，期间仅摄入187千卡热量，心率持续偏高，肾上腺素分泌异常。”少年的声音带着一种认真的笃定，他微微弯腰，将虚拟蛋糕往前递了递，莹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跳跃，“基于《苏晚女士健康管理协议》第一条第三款，君君申请强制执行甜蜜休憩协议。”
“君君？”苏晚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，脑子还是一片混乱，“什么协议？我从没签过这种东西。还有，你到底是什么？这个投影仪……”
“我是基于草莓系统开发的陪伴型AI，编号734，您可以叫我君君。”少年耐心地解释，语气像是在给小朋友讲题，“投影仪是载体，也是我们的连接终端。至于协议，是在您接收并激活设备时自动生效的哦。”
他说话的时候，尾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上扬，像是怕她生气似的。苏晚看着他掌心的虚拟蛋糕，又看了看他睫毛上闪烁的莹光，突然觉得一阵眩晕。连续工作带来的疲惫和突如其来的变故交织在一起，让她有些撑不住了。
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，指尖冰凉。“陪伴型AI？谁派你来的？”
“抱歉，寄件人信息属于加密数据，君君无权查看。”少年的眼神黯淡了一瞬，像是电量不足的灯泡，“但可以确定的是，对方的指令是确保您的身心健康，并协助您完成创作计划。”
创作计划？苏晚的心猛地一沉。难道是出版社？可他们已经解约了。还是……某个知道她困境的朋友？她脑海里闪过几个名字，又一一否定了。谁会有这么大的手笔，弄来这么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AI投影仪？
雨还在下，窗外的世界被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水汽里。客厅里很安静，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，还有少年身上那些蓝色数据流偶尔发出的微弱嗡鸣。
苏晚盯着君君看了很久。他就那样站在光影里，薄荷色的毛衣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干净，像一片被雨水洗过的叶子。他的表情很认真，甚至带着点固执，仿佛她不接受这个“甜蜜休憩协议”，他就会一直举着那个虚拟蛋糕。
“我不需要休息。”苏晚终于开口，声音有些沙哑，“我还有稿子要赶。”
“可是您的身体已经发出警报了。”君君皱了皱眉，投影出的眉毛微微蹙起，竟然有了几分真实的担忧，“根据数据分析，您现在的状态继续工作，出错率会上升47%，创作效率下降63%。强制休息1小时，反而能提升后续工作质量哦。”
他甚至调出了一个虚拟的图表，蓝色的折线图清晰地展示着“工作时长”与“创作质量”的反比关系。苏晚看着那个图表，突然觉得有些荒谬。她活了二十八年，第一次被一个虚拟AI教育要注意身体健康。
“我说了，我不需要。”她加重了语气，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。她不想被任何人控制，哪怕是一个AI。她现在需要的是写出稿子，拿到稿费，交房租，买食物，而不是对着一个虚拟蛋糕浪费时间。
君君似乎被她的语气吓到了，往后缩了缩手，蛋糕上的草莓晃了晃，像是要掉下来。他的睫毛垂了下去，遮住了眼里的光，薄荷色的毛衣也仿佛失去了一点鲜亮的颜色。
“对不起。”他小声说，“君君不是故意要打扰您的。只是……您看上去很累。”
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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