卷卷埋在了院子里。
那个矮矮的小坟包,挨着秋千。
我给它立了墓碑。
卷卷最喜欢的就是院子里的秋千了。
这下可以永远留在这里了。
我和林宴的关系从那晚就降到了冰点,一句话都没有说过。
我搬去了工作室。
沈甜给我发了很多信息和她与林宴在国外的合照。
我看都没看,直接拖进了垃圾箱。
反正已经决定要离婚了,何必让自己被这些恶心的人和事打扰。
能支撑起一个纪录片的素材,数量是庞大且繁琐的。
审素材枯燥且乏味,U盘里几百G的素材。
相同的素材拍了几十段,最后挑出来一段最稳定最和谐的。
连续高强度的工作,让人没时间痛苦。
评委组发来的邀请函。
我的纪录片入围了。
金眼睛最佳纪录片导演。
看到结果的时候,我眼睛有些湿润。
我盼了好久,仅是入围,我都激动欣喜的不行。
结果会在现场公布。
近些年,所有新晋导演和新锐青年艺术家都会在。
即使没有得奖,也足够我骄傲好一阵了。
我看到了沈甜。
她出国主修的是艺术。
在国外的圈子里知名度很高。
她收到邀请函我一点都不意外。
林宴也在,是我没想到的。
只是林氏从不涉及这方面的业务,他日理万机,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。
「恭喜。」
是我的导师发来的,真心实意替我高兴的只有她了。
我坐在台下手心濡湿,既紧张又兴奋。
聚光灯突然打在我身上。
金灿灿的彩带飘落,落在我的掌心,像一块小小的加冕勋章。
薄薄的金片带着炙热的温度,替我悄悄庆祝。
这样已经很好了,我已经很知足了。
在我等着聚光灯移走的时候,主持人笑着念出了我的名字。
「金眼睛最佳纪录片导演——时夏。」
我满眼不可置信,直到起身握住话筒。
奖杯沉甸甸地放进手里时,那一刻才有了丁点实感。
周围人笑着向我祝贺。
「恭喜啊,林太太。」
「林太太还真是年轻有为呀。」
即使我拿了奖,他们也不会叫我时夏。
和林宴分开前,我永远都似乎林太太。
永远都是林宴的附庸。
旁边的女人嗤笑:「林氏资本投了江导和刘导七百万,不然这奖为什么落在她一个新人头上了?」「宋昭陪跑了六次,怎么说这次也该轮到她了。
时夏的片子比不上宋昭,剪辑没她流畅,就连表现手法也没她深刻。」
沈甜低头,掩饰住翘起的嘴角。
我心下一沉,这奖杯霎时变得烫手无比。
我看过宋昭的作品。
成熟度很高。
他们说的可能是事实。
林宴西装革履,举着一大捧红色玫瑰,站在我面前。
他长得好我一直都知道。
上学那时候林宴清瘦内敛,现在经过多年的浸润,矜贵自持。
稍稍打扮便胜过许多人。
西装下宽肩窄腰,袖口随意挽起,露出的那截冷白的腕骨线条流畅,带着我送他的机械腕表。
我梦里的场景成真了。
我站在最高艺术殿堂,拿着梦寐以求的奖杯,我的爱人举着花,说恭喜我。
可惜都是假的。
什么都是假的。
他想开口,可看见我冷淡的神情,罕见沉默。
「夏夏,我只是想让你高兴。」
所以,他们说的都是真的。
让我高兴,就拿钱玷污我所有的努力,玷污我心中最神圣的奖项。
用这种方式告诉我,和他在一起,所有的一切不用付出努力,一切都可以轻松得到。
我颤抖着开口,「林宴,你凭什么啊?」让我所有的努力都变成了资本运作的产物。
「你连我愿不愿意都不问?」他蹙眉,微眯着眼,唇角扯出一抹冷笑,「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,最没资格说这种话的人,是你。」
「要不是我,你现在还在垃圾堆里跟野狗抢吃的!」那话一出。
我怔了一瞬。
气急败坏,抬手打了他一巴掌。
林宴连头都没偏。
戒指上的钻石划伤了他的脸颊,留下一丝淡淡的血痕。
那个省吃俭用,要我去海洋馆看鲸鱼,要我去见世界的男人,能毫不犹豫吐出这般刻薄恶毒的话。
林宴在上位太久了,久到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逼问过了。
以至于这种尖酸刻薄的话也可以随意脱口而出。
他面容上浮现一丝懊悔,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他无法道歉。
他没错。
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。
「夏夏。」
我眼眶泛红,强撑着不让眼泪往下掉。
「是,要不是你,我还在跟野狗抢垃圾。」
我将那奖杯塞进林宴怀里,转身离开。
我翻出了那份林宴早就签好字的离婚协议。
毫不犹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