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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后的午时,顾景深果然准时来了。
这次他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文士,应该是他的师爷。两人在雅间坐定后,钱胖子殷勤地奉上好茶。
"顾少爷,那天苏姑娘的话,我仔细想了想,确实有道理。"钱胖子小心翼翼地开口,"不过这入股的事..."
"钱老板不必为难。"顾景深摆摆手,"本少爷已经想好了。"
我站在一旁,心中忐忑不安。不知道他这三天想出了什么主意。
"听雨楼的生意我看过了,地段不错,但经营方式太过陈旧。"顾景深慢条斯理地说,"若要合作,必须按我的方式来改。"
"您请说。"钱胖子连忙点头。
"第一,听雨楼改名为'景韵茶庄',重新装修,打造成江南最高档的茶楼。第二,经营范围不能只限于茶叶,还要增加糕点、丝绸、古玩等生意。第三,我出资八成,占股八成,钱老板出力气,占股两成。"
钱胖子听到最后一条,脸色顿时变了。八成的股份,等于听雨楼要改姓顾了。
"这...这..."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。
我看在眼里,心中冷笑。果然,换汤不换药,顾景深还是想要吞并听雨楼,只是手段变得温和一些罢了。
"顾少爷,您这个条件,恕我不能同意。"钱胖子鼓起勇气道。
"哦?"顾景深挑眉,"那钱老板想怎么谈?"
钱胖子看了我一眼,似乎想让我帮忙说话。
我想了想,开口道:"顾少爷,您的改造计划确实很好,但股权分配似乎不太合理。听雨楼虽然规模不大,但在这一带经营了十多年,有固定的客源和口碑,这些都是无形资产。若只按资金计算股份,对钱老板不太公平。"
顾景深饶有兴味地看着我:"那苏姑娘觉得应该怎么分?"
"我建议三七分成。顾少爷出资金和管理技术,占七成;钱老板出店面、人员和经验,占三成。这样比较公平。"
"三七?"顾景深轻笑一声,"本少爷出八万两银子改造这个破茶楼,只为了七成股份?苏姑娘的算盘倒是打得响。"
八万两!钱胖子听到这个数字,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。这笔钱足够买下十个听雨楼了。
我心中也是一震,没想到顾景深出手这么大方。但我很快就明白了,他这是在**,告诉我们他的财力有多雄厚。
"顾少爷财大气粗,小女子自然比不上。"我不卑不亢地道,"但商场如战场,光有钱还不够,还要有合适的人才。钱老板在这一带经营多年,人脉深厚,这些关系网可不是用钱能买到的。"
"人脉?"顾景深嗤笑一声,"钱老板的人脉,能比得上顾家的招牌?"
"自然比不上。"我承认道,"但正因为如此,顾少爷更需要钱老板这样的本地商户来帮您在基层站稳脚跟。您想想,如果您的生意做得太霸道,激起同行的反感,他们联合起来**您,到时候就算您有再多的钱,也难以在江南立足。"
顾景深听到这里,眼中闪过一抹深思。
我继续道:"反之,如果您能善待合作伙伴,让他们都能赚到钱,自然会有更多人愿意与您合作。这样的话,您的商业帝国才能真正稳固。"
屋内安静了良久,只能听到雨点敲打窗棂的声音。
顾景深忽然站起身,走到窗前,背对着我们说:"苏姑娘,你很有趣。一个败落商户的女儿,居然敢跟本少爷谈商道。"
我心中一惊,他竟然知道我的身世!
"听说当年苏家也是江南有名的商户,可惜后来..."他转过身,意味深长地看着我,"你觉得苏家为什么会败落?"
这个问题如同一把刀,直刺我心中最痛的地方。
父亲临死前曾经说过,苏家的败落不是意外,而是有人设局。但他没有说出是谁,就撒手人寰了。
"商场风云变幻,有兴有衰,苏家技不如人,败了就败了。"我强忍着心中的痛苦,平静地答道。
"技不如人?"顾景深冷笑,"苏家当年的生意做得很好,怎么会技不如人?"
我紧紧握住拳头,心中涌起一股愤怒:"顾少爷这是什么意思?"
"没什么意思,只是觉得苏姑娘很像当年的苏老爷,都很有商业头脑。"他重新坐下,"既然如此,本少爷倒是想给你一个机会。"
"什么机会?"
"为我做事。"顾景深直视着我的眼睛,"工钱每月十两银子,比你在这里当账房强多了。"
十两银子!钱胖子倒吸一口凉气。这个价钱足够请一个很好的师爷了,顾景深居然要用来请一个账房丫头。
我却心中警惕,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,顾景深突然对我这么好,必然有所图谋。
"顾少爷好意,小女子心领了。但我已经答应了钱老板,不能随便违约。"
"钱老板应该不会介意的。"顾景深看向钱胖子,"对吧?"
钱胖子被他这么一看,立刻如坐针毡。虽然不舍得让我走,但他哪敢得罪顾景深。
"那个...韵娘,顾少爷看重你,是你的福气..."
"钱老板不必为难。"我打断他的话,"顾少爷,恕我直言,我们萍水相逢,您为何要如此厚待我?"
顾景深沉默了片刻,忽然笑了:"因为你有趣。在江南,很少有人敢当面顶撞我,更少有人能说出这么有见地的话。这样的人才,我不收服,岂不是浪费了?"
"小女子不过是一个账房,当不起顾少爷的看重。"
"苏韵。"顾景深忽然叫出我的名字,声音变得严肃,"你可知道,在这个世道,一个失势的女子想要重新站起来有多难?"
我心中一动,隐约感觉到他话中有话。
"你跟着钱老板,一辈子也就是个账房。但跟着我,你有机会重新站在江南商界的顶端。"他起身,走到我面前,"苏家的仇,你不想报吗?"
这句话如惊雷般在我耳边炸响。
他果然知道苏家败落的真相!而且,听他的语气,似乎还知道是谁害的苏家。
我压抑着心中的激动,努力保持平静:"顾少爷此话何意?"
"你聪明,应该听得懂。"顾景深伸出手,"给你三天时间考虑。三天后,如果你愿意为我做事,就到顾府来找我。"
说完,他转身离开,留下我和钱胖子面面相觑。
雨停了,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。
我站在窗前,心情复杂得如同这变幻的天气。
顾景深的提议很诱人,但我知道,一旦答应了他,就等于踏上了一条不归路。
可是,如果真的能查出苏家败落的真相,能为父亲报仇雪恨,这个险是不是值得冒呢?